眼看着双方的距离重新拉大,关船上指挥的武士们,‘兔子给给’的号子声,一下子就变得零零星星起来。 “这,怎么会这样……”远处山城上的宗麟,完全无法体会镇兴此时心中的绝望。 面对一支装备上有压倒性优势,战术上有压倒性优势,就连训练上都有压倒性优势的敌军,若林镇兴眼里彻底失去了光,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只剩无尽的绝望。 这让他刹那间失去了冷静,又犯了日本人祖传的容易上头的毛病。 众人只见若林镇兴痛苦的闭上了眼。旋即又圆瞪赤红的双目,抽出长长的太刀,指着前方的第二排敌船,声嘶力竭道:“兔子给给!” “兔子给给!”受到主将的鼓舞,武士们又变得很有精神起来,督促着桨手们继续划船! “我操,这他妈不是头铁了,是送死啊!”马如龙看得目瞪口呆,在战前会议上,他们一致认为,只要用放风筝的打法,让对方想要拉近距离的企图破产,日本人头再铁都会绝望败退的。 何况,摆明了他们这次是来示威,而不是来拆家的嘛。 没想到敌人竟一根筋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这下马如龙也吃不准了,赶紧跑进舱室中,向赵昊请示道:“公子,还打吗?” “打呀?怎么不打了?”赵昊奇怪的瞥他一眼。 “再打下去,他们就要团灭了,会不会跟大友家结下死仇?”马如龙担心道:“不会影响到公子的大计?” “哈哈,王大哥放心!”赵公子放声大笑道:“小鬼子就这操行,脖子硬的很,轻易不低头的。” “是啊。”马如龙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着对面冒着炮弹和火箭冲锋的敌船,他感到了这个民族的可怕。 这大分湾都要染红了,他们怎么就不在乎呢?! “所以还要再加把劲啊。等你把它彻底打垮打怕,把恐惧刻到他们骨子里,就是他们就管你叫爸爸的时候了。”赵昊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我更关心的是,你们能退几次不乱套?” “嘿嘿。”见赵公子不在意,马如龙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抹了把红色的胡须,咧嘴笑道:“公子太高看他们了,再退一次就乱套了。” “唔。”赵昊点点头,也笑了。“跟我想的差不多。” ~~ 王如龙果然有自知之明。 按照战术,第二排后撤时,应该与第一排相向而行,以免第一排还没撤完,万一撞船就哦豁了。 但今天的风向是西北风,所以第二排向北撤离的速度,明显比不上第一排向南的速度。 结果第二排末了的几艘战船,终于被咬上了。 开战到这会儿半小时,日本船的大筒和弓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眼见双方到了百步距离,丰后水军众们兴奋的嗷嗷直叫,赶紧点燃火绳,准备瞄准射击! 孰料,对他们来说,真正的地狱到来了! 之前的炮击也好,火箭也罢,那都不是对人的啊…… 大明船上的洪熙炮和佛朗机炮,那可是专为近防设计的!尤其是发射葡萄弹的洪熙炮,那真可一喷就是一船人的大喷子啊!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居高临下,几乎就是贴脸射了,哪还有个打不准? 十几门一分钟三发的洪熙炮,几十门一分钟七发的霰弹大佛郎机,组成的交叉火力、死亡弹幕,让每一艘靠近到百步距离的敌船戛然停止。 眼看着一船船活蹦乱跳的同袍,转眼就全都打成了筛子,一个活得都不剩!这对水军众心灵的冲击、意志的摧残,是之前完全无法比拟的! 这时候,之前撤退的那排战船,也终于重新在三百米外列队,明朝舰队炮火又陡然凶猛起来。 丰后水军前进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担任旗舰的安宅船上,一枚炮弹落在若林镇兴身前,飞溅的木片瞬间射了他一脸,登时惨叫着仰面倒地。 “当主!” “统领大人!”手下们忙簇拥上来,扶起了满脸鲜血的若林镇兴。 虽然戴着头盔,但他毕竟档次不够,头盔上没有安装护面,结果被一块尖锐的木片刺中了右眼,鲜血喷涌的样子,触目惊心。 手下人赶紧要给他处理伤口,却听他嘶声道:“撤,快撤……” 说完,他便晕厥了过去。 “快,鸣金!”手下赶紧下令。 铛铛铛的锣声敲响,丰后水军众们如梦方醒、如蒙大赦,赶紧纷纷调转船头,向来路划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