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涵需要休息,厉泽深并不能陪她太久,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出疗养院,原本清朗的天气,此刻已经变得阴沉,阳光也消失不见了。 厉泽深抬头望天,轻叹了一口气。 不恨厉家? 能不恨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蒋玉涵之外,所剩的,能让他留恋和在乎的已经不多。 少时的一点记忆,经过淡忘,在多年的麻木生活之后,乍然出现,多了一点新鲜感。 小时候,因为只有母亲在身边,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他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长大的。小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刚上学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跟他一起玩,记忆里最清晰的,是一个小女孩在所有人都不理他的时候,坐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去玩,或者,每次来上学,都将书包里的棒棒糖分给他一根。 那时候,他不叫厉泽深,他还叫蒋洲。 他们做了一年的同桌,有个小女孩,也对他笑了一年。 那个小女孩,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取自“南风知意我,吹梦到西洲”,那是他背得最快的一句诗。 他曾经庆幸,自己的名字,有一个字,也是出自这句诗句。 第二年,他被带回了厉家,当成豪门贵公子教养,去的是贵族学校,他是厉家的孩子,再也没有人瞧不起他。 而他的名字,变成了厉泽深。 但再也没有一个人,那样对他笑。 那些记忆,原本都随着年岁,慢慢淡去了。 直到郁知意再次出现在帝京,出现在他的面前。 蒋玉涵的病,让他恨厉家,也无能为力,这些年过得麻木不已,而郁知意的出现,让他觉得,麻木的生活,终于起了些波澜,除了蒋玉涵之外,还有一个,他想抓在手里的东西。 蒋玉涵病的时候,会不记得他。 而如今,郁知意的记忆,也没有记得住一个叫做蒋洲的人。 所有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时时刻刻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感觉,叫做绝望么,也许不算,当年被带回厉家,无法跟蒋玉涵见面的时候,那才叫绝望。 妈本来不该这样的,郁知意的笑,也应该属于他。 可一切,都在背道而驰。 妈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世上再好的药,他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法挽回。 而郁知意也不是他的。 有时候,厉泽深想,生活了无趣,因为郁知意,跟霍纪寒相争的时候,也变得有趣多了。 至少,还有一个东西,是他可以去伸手抓取的。 可今天,蒋玉涵说,让他好好的,好好生活,娶妻生子,过得轻松一点。 他不知道什么才是轻松一点。 不恨厉家? 怎么好好过日子? 他不知道行不行,反正他没什么兴趣。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执念,更没有蒋玉涵说的走进什么死胡同,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 大年三十,按照霍家的惯例,霍纪寒是要回去吃年夜饭的。 如今他已和郁知意结婚,自然是要带郁知意回去。 这不是一顿简单的年夜饭,他将郁知意带回霍家,便意味着郁知意是霍家的女主人,地位与他等同,虽然霍纪寒本身并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但是,他不会让霍家的人,轻视郁知意。 当天下午,两人便回霍家老宅了。 霍家旁支多,霍纪寒回去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回来了。 看到霍纪寒回来,原本聚在一起说话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目光全都看着进门的霍纪寒和被霍纪寒牵在手里的郁知意。 集体沉默了好几秒钟,大家的目光,都放在霍纪寒身边的女人身上。 最后还是一位比较年长的霍家长辈首先站起来,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沉默,笑道,“纪寒,好久不见了。” 霍纪寒跟对方微微点头,算是颔首示意,对方站起来,朝着霍纪寒走过来,看向霍纪寒身边的郁知意,“这就是小郁吧,可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郁知意礼貌地点头,“你好。” 郁知意其实并不了解霍家的这些人,反正据说人很多,从霍纪寒的爷爷那一辈数起来,爷爷的兄弟姐妹很多,而爷爷的兄弟姐妹的孩子也很大,这些人汇成了巨大的分叉,组成了现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