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难看,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他们一行京中逃出,一路流窜尽择荒僻地境,但哪怕在看似荒僻的乡野,却仍有如此丰乡富户聚居,可以推想关中其他乡土状况。唯赤贫者才狂有亡命之志,关中乡情若泛泛如此,此前所设想搅动关中不安,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他此时还不知城中另一路谋逆同党们已经被激愤民众打杀殆尽,但见荒野小乡如此丰足,情绪一时间也陡地低沉下来。 抛开这些心头杂绪,他还是分遣员众手持留守府假令直往下处馆驿直取马匹物资,自己则率余众继续在野中疾行,时不时还要留员埋伏驱赶袭杀那些刚才便一直策马追缀在后的乡人。 东方鱼白浅露,前行人员终于从馆驿中取来马匹,并将前路探查一番,得知京中还未将动乱传告周边县邑,事情也似乎在向着预计中的正轨发展。 得到马力加助,一行人赶路速度便提升起来,更有信心抢在京中警讯之前横行州县。 这时候,原本一直无甚发挥的祚荣便派上了大用,渭北多有胡乡陵户,祚荣也联络许多胡酋谋事,而他们众人家眷也多先一步转移彼处。入乡召集部伍之后,便可借留守府书令作为掩饰进入乾陵、劫走同王向蜀地奔逃。 同王既是圣人亲兄,还曾久镇蜀地,只有相借此势,他们一群寡弱之众才能在蜀中搅动风云,只凭留守府一纸虚令则仍有些薄弱。 前行者探明的馆驿名为盟桥驿,这些驿卒下员们自然不知京城刚刚发生的动乱纠纷,眼见留守府书令入门,自然连夜爬起身来招待上官,且因北征军事方已,还不敢深问具体使命。 当李隆基一行人抵达时,不独餐食已经准备妥当,甚至就连渡河的舟船也都打扫干净,可见这些馆驿迎送效率也着实不俗。 驿丞亲自入前侍奉上官进食,眼见群众皆以李隆基为首,侍奉更加殷勤,割取鹿脯、杂拌香料塞入胡饼中,恭敬递上后便憨笑道:“京中虽然风物繁盛,但周遭乡邑也都各有风情。便拿咱们盟桥驿来说,当年胡贼南犯,太宗文皇帝便有此北进盟退胡人,几年后便将贼酋缚归。文皇帝行前,所持便是官人手中食料,京中虽然也有附会的食铺,但却不如此间纯正……” 李隆基一夜奔行、自是饥肠辘辘,本来觉得这胡饼烘烤得香酥可口,但在听到驿丞絮叨后,身躯顿时一僵,入口的胡饼也觉得粗砾难咽。 而那驿丞却仍自说自话道:“官人过境有缘,若觉得卑职等侍奉妥帖,使毕归京后,能否奏告朝廷,等到征事凯旋,也着贼酋默啜自此驿入京?两代胡酋皆由此入,于地表也是一大佳话……” “滚出去!” 眼见临淄王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便有人发声斥退驿丞。 被那驿丞贫嘴败坏心情后,李隆基草草用过早餐,然后便喝令直赴渡口,上船渡河。 本来众人已经登船过半,但正在这时候,却又小船从河对岸驶来,船上人指着他们舟船呼喊道:“那驿船不准行驶!同王殿下军驻渭北,两岸驿船俱需征用!” “同王驻军渭北?” 听到船上军士此言,李隆基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旁边众人方待劝告,他却陡地大笑起来,只是很快笑声便转为悲怆:“天要绝我、有疏无漏!往年文皇帝于此北渡却敌宣威,如今地表乡人渴望胡酋经此入京告罪,煌煌威途、岂容贼孽浪行亵渎!” “大王,势未至穷,仍有可……” 崔湜闻言后,连忙入前拉住临淄王要作劝告,然而李隆基却反手抽出刀来,转手便将其人劈杀,而后便又将刀直刺正待跳河的祚荣。 “此诸类是沽我性命以求自贵,我纵然势穷将死,也必不饶之!” 连杀两人之后,李隆基环顾周遭惊惧徒众,又作苦笑道:“但你等诸位,未见我有远大前程,便已经捐命报效。只可惜、只可惜劳计无成,且以此身报酬……” 说完这话,那染血佩刀直向左臂斩去,霎时间前臂一刀两断,李隆基抱臂痛呼,满眼热泪的悲声道:“宗家孽种、人道败类,死亦不当全尸……唯有负君等,请赠我一刀,无愧而去……” “大王……” 众人追随至此,眼见临淄王绝望自残、只求速死,一时间也是悲不自胜。唯王守一持刀在手,入前一刺:“大王先行,某后亦至!世人耻笑我父大功憾竟,我既从大王,无论生死,即是始终!” 说话间,他便引颈扑向自临淄王腹后刺出的刀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