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台臣大员,未必肯如此配合行事。李潼也是希望张说能够借由此事增长几分谨慎自防,未来真正入朝拜相后能够避免再栽在同一个坑里。 君臣之间并无对话,不久后几员重臣传阅完毕,也将自己看法写在纸条上传交回来,李潼在看过之后,才又垂眼望向张说道:“台省所在俱机要衙司,凡所在事尤需谨慎自警。此番访问虽然无涉大恶,但也确是有干防禁,夺秩两阶、罚俸一年,出任灵州司马,张道济有无异议?” “臣不敢有持异议,多谢圣恩包庇、不废拙臣!” 张说闻言后连忙叩首谢恩,虽然说这么做他是得了圣人的暗示,但事后将会受何发落,君臣间自然不可能讨价还价,所以心里也是不无忐忑。眼下得知一个结果,心里虽然也是略感失落,但总算松了一口气。 原本身为礼部大员,又刚刚主持过科举选礼,距离政事堂已经是一步之遥,结果一转头便被发配边州上佐,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但与此同时,张说心里也是暗暗庆幸,心知圣人对他是宠眷有增。 眼下北征在即,灵州则位于朔方,无论是征战过程中的后勤助军,还是大战结束后对突厥余众的处断安置,灵州司马这个官职都甚有发挥,只要在任职事做得出色,履历上自然是浓厚的一笔,两三年内归朝不是幻想,甚至极有可能一举拜相! 见张说恭然受命,李潼便微微颔首。 张说最为后世所知,还是文坛大手笔的名声,但能够与开元名相姚元崇掰腕子的人在才能上自然不会如此片面。历史上的张说也是内外居显,俱有功勋,是盛唐出将入相的代表人物之一。 眼下让张说入朝拜相,也只是政事堂增添一个位置,发挥不大。而朔方眼下也需要一个专司后勤与民事的能臣坐镇,以配合张仁愿所主持的征战大计,张说正是一个良选。 处理完了张说之后,李潼却没有直接召临淄王入见,而是望着群臣说道:“临淄王该要作何惩戒,诸位但有想法,尽可畅言。” 不同于对朝臣的处理,临淄王作为宗家近贵,身份要更加的敏感,众人就算有什么想法,在不能确知圣意的情况下也不好全无顾忌的讲出。 最终还是中书侍郎李峤首当其冲,站起身来回答道:“临淄王有失于臣节、乖张于伦理,若不作严惩,则不足警诫邦家!” 虽然在问案过程中极力掩饰与李敬一讨论的朝中人事相关,但李隆基想要让亲妹子出嫁吐蕃的想法却是无从掩饰,还是被审问了出来。所以李峤才作此发言。 “未定之事,不足论罪。临淄王邸中妖情兴作,欲以宗家血脉取悦西蕃,计虽乖张,但并无临事之责。朕身为邦家族长,户中出此惭情恶类,亦难辞其咎。唯故相王辞世不寿,恳请诸君容我循情,临淄王褫夺朝职、不再履事,就坊禁锢,诸位以为可否?” 众人听到圣人已经作此决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觉得圣人还是不失仁厚,甚至连临淄王的爵禄封邑都没有进行削减,若临淄王能够领会这一番教训,仍然还能安心的在京中做一个富贵闲王。 在宣布对临淄王惩罚的同时,圣人也算是对吐蕃此次遣使请求和亲定下了一个基调,那就是绝不舍弃宗女取悦外蕃。等到驾临东都后,群臣便可循此基调再继续讨论该要如何经略吐蕃问题。 当然,圣人的真实心迹是不像群臣所想的那样伟岸光明。如果只是要单纯的警告临淄王,只凭内卫所查知王仁皎父子事迹进行惩处便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却绕了一圈、直接在朝堂上发难,可以说是彻底锁死了临淄王与朝中人事交往的渠道。大审坊民,让合坊住户都成耳目,之后必然也会对临淄王邸人事往来保持关注且警惕有加。 至于欲使亲妹和亲,虽然并不确凿论罪,但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类似社会性死亡的人情困境。 李潼从来也不自诩良善,无论是真实处境中李隆基作为他四叔李旦的儿子,还是原本历史上这小子所作所为让他生出的警惕,他都不会对这个堂弟全无提防。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全面性的封锁压制。 两个主要的人处理完毕,至于李敬一这个被牵引涉事者则就简单得多。 这人在李潼这里政治前途已经宣告结束,今次主动招惹麻烦上身,李潼倒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是下令夺其爵禄、撤除门前列戟,保留一个五品的散官待遇安心养老。 最终两人也没能被召入殿中,只在殿外拜受敕命发落,然后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