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流知我粟末族久为边祸,所以遭人冷眼,那些邸铺东主都不肯雇我族人用工……” 听到家人这么说,祚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乞四比羽作孽,有什么道理让我族人在京中受苦!” 对于有着杀父之仇的乞四比羽,祚荣当然恨意满满,却没想到这家伙哪怕死了,仍然会连累到他。彼此虽然大仇不共戴天,但对京中时流来说,他们这些粟末靺鞨总是一窝的,实在懒得分辨当中势力如何,总之一体嫌弃就对了。 翻看过账簿之后,祚荣又无奈问道:“现今库里还有多少浮钱?给我先支两百缗出来,奚王入京宿卫,将要伴驾前往东都,我要登门贺他入京。” “现今库里只有一百三十多缗,还要支本月米炭数。不如等到下月阿郎领俸,再往贺奚王……” “这怎么可能!如今东夷诸种,唯奚王御前最贵,他若知我不前往表现,递语刁难,我将更受为难!” 祚荣听到这话后便连连摇头,他在京中本就乏甚交际,奚王李大酺算是能有走动的最尊贵人物。而且奚王在宋璟之后入京,有关东胡诸部的管制问题肯定也要受到朝廷有司咨询,现今靺鞨还有数万户民众困在辽西,祚荣也希望能够搭上奚王这条线,向朝廷表达他愿意代掌部族的热情与忠心。 “那就只能动用小库了……” 家人也是一筹莫展,继而建议道。 祚荣闻言后则连连摇头:“小库所收重货,已经是我仅剩资本,须得留待结交真正势力之位,决不可浪作花销!” 奚王终究外蕃,在边事上有发言权但没有决定权,祚荣当然不舍得动用根本去贿结。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又说道:“去请临坊萨宝果毅何万金来,让他选买一些府下男女过去应急一番。” 但凡还有别的办法,祚荣也不舍得将部曲们售卖为奴。这些人跟随他一路辗转的入京,仍然不离不弃,无一不是赤诚忠心之人,也是他未来或还能有起色的最可靠班底。 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今的他如蛟龙困在长安这座大狱中,只有冲破了藩篱,未来才会有更多可能。 萨宝府是管理外蕃、主要是西域胡人的机构,那些胡人难入民籍,但是需要在萨宝府别录蕃籍进行管理。而那个萨宝府果毅都尉何万金名义上是萨宝府的蕃官,但暗地里却是长安城中最大的贩奴大商之一。诸如祚荣这种势位不壮而又部曲众多的京中胡酋,自然是其人要卖力说服的人选。 粟末靺鞨在诸胡仆役当中还算上等,男子多有渔猎并训练鹰鹞的技艺,女子则可以调教一番、伪作新罗婢售卖出去。为了不招惹奚王的忿怨,祚荣也只能如此应急了。 家人见郎主脸色阴郁难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快步行出。可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便匆匆返回来,入前急禀道:“郎主,何万金昨晚刚被勾院捉察军拿走,如今整座家邸都被封起,据说几座别业一并启出,想是难以善了啊……” “竟然这么巧?” 祚荣闻言后也有几分诧异,何万金能够在京中经营那么大的贩奴买卖,背后自然有人照顾,但却不声不响的就栽在勾院手里,也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愧叹。 过往数年,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商贾,只要犯在勾院手里,就鲜有能够全须全尾走出来的。 不过祚荣倒也没有想太多,终究凑钱才是第一要务。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他便打算前往京营直堂去寻同僚拆借周转一下。 京营在外有西大营和北大营,在城中则有两座直堂,一座在西内皇城,另一座则在城北永昌坊。永昌坊位于丹凤门下,内有许多官司外衙。 当祚荣策马行至坊中的时候,顿时便感觉到坊中气氛有些凝重,在行往京营直堂这一段路程上,便见到几支押解人犯的队伍,而巧合的是那些人犯似乎都是胡人相貌。 径直行往京营直堂签到之后,见到几名同僚闲聊着往直堂走来,祚荣便入前询问道:“几位,这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街上这么多的刑徒?” 几人见到祚荣,便各自默契的闭上了嘴,只有一个平素还算有些交情的校尉将他拉到一边去小声道:“现今抓的这些,都是讼案久积的刁胡恶霸。两县、州府并勾院联合督问,要治他们上截皇恩、下虐卑员的罪过。你府上也有许多部曲丁口吧?若有平素不善怀怨者,尽快送出京城,若让他们入官讼告,少不了也要吃发落……” 祚荣本来还没觉得这件事跟他有关,听到同僚这么说,不免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向同僚稍作告谢之后便匆匆离开此处,往自家赶回。 虽然同僚说的也不算太清楚,但祚荣却敏锐的察觉到,朝廷这一次出手捉拿似乎不唯罪过,主要还是为了清理在京诸胡甚有人望势力者。他在当中虽然不算显眼的一批,但部曲人丁同样不少,大的扫荡完毕,可能接下来就会轮到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