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大道上数骑飞驰,骑士们额缚红带、背插彩羽,这代表着所传递的乃是十分紧急的边务情报驰驿入京。沿途凡所经过的馆驿都要优先安排饮食并坐骑,途中敢有阻拦者俱可格杀勿论。 眼见到这一幕,京西大道上行人无不纷纷躲避、让开行道,同时不免心生好奇,这又是发生了怎样的紧急边情、居然要用到这种程度的传驿? 大唐的传驿制度自有不同的等级与标准,骑士们如此装扮已经算是级别颇高的人事,再高级别的便只有大捷与大逆。 城外行人们还在好奇猜测之际,相关的信报已经循着最快的渠道送入了大内禁中。 近日一部分朝士已经前往东都洛阳筹备事务,京中百司也在分配留守事宜,就连常朝都已经停止下来。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圣人甚至都已经换上时服、打算入坊短住几日,顺便询问一下儿子昭文馆学习近况如何。 突然发生这样的急情传奏,圣人也只能再换衣袍,急匆匆赶往延英殿中。 延英殿中,中书侍郎李峤、兵部侍郎桓彦范以及太仆卿、枢密使郭知运等几员重臣早已经等候在此,等到圣人登殿,忙不迭将情报奏告上来。 “三月上旬,吐蕃赞普于山南工布熊甲园盟誓诸部,与会之泥婆罗国王奏对失恭而遭赞普所杀,赞普归驾途中,泥婆罗诸族攻袭王驾,赞普亦死于兵祸之中……” 听完李昭德的奏报,李潼也不免皱起了眉头,继而拿起案上的详细奏书浏览起来。 虽然说青海大战之后,吐蕃已经不再具备与大唐正面对抗争雄的实力,但仍是周边邻国当中一个强大的政权。 因此大唐也并没有对吐蕃的动向放松警惕,在青海、西康以及南诏等各处设立起一整套的监视系统,确保吐蕃国中的任何动态都能第一时间为朝廷所知。 过往数年,吐蕃方面的消息虽然获知不少,但却价值不大。倒不是说监视的力度不够,而是彼方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值得密切关注。 作为大唐原本的劲敌,吐蕃在青海大战之后便被打消了对外扩张的势头,原本吞并的吐谷浑与权臣噶尔家族一并被分割出来,虽然之后在南蛮诸诏方面也略有操作尝试,但力度明显不够。 再之后,有关吐蕃的讯息就变得乏味起来,无非国中大臣势位的更迭、赞普忙于各处救火定乱,国内乱象始终得不到平复,也根本没有力量对大唐产生实质性的威胁举动。 这一次吐蕃赞普亡于兵祸,其实跟大唐的直接关系也不大,但安南都护府还是第一时间便获知讯息并奏告朝廷,足见过往数年大唐向吐蕃内部人事渗透之深,不会再发生早年赞普身死却被瞒报数年的情况。 李潼在将奏报浏览一番后,然后又垂眼望向殿内诸员发问道:“蕃主横死,卿等于此有何看法?” 听到圣人垂问,郭知运便站起身来说道:“吐蕃近年内乱频生,诸邦喧闹,蕃主王权已是衰弱难振,亡于内祸应有预见。恰因如此,今次其之所以取祸,应有深意可作牵引。今所知唯此事迹,前后因果尚未洞知,圣人既作垂询,臣斗胆略言一二。”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示意郭知运继续说下去。 如今的唐蕃形势已经不同于旧年青海大战前后,吐蕃的问题已经属于次要的边事,因此对于吐蕃近年来的情势细节,他也懒得再事无巨细的一一过问,的确是需要专事的大臣加以分析,才能对这件事有一个详细的认知。 “青海战败后,蕃主遁回国中,先与后藏象雄诸族盟誓立约,又因东域韦氏等诸族与山南诸部纠纷、得以侧身于外、担当仲裁,维持大体不失……” 少年继位于忧患之中,成年后便成功杯葛孤立噶尔家这个掌权年久的权臣家族,吐蕃赞普政治手段自然是有的。自青海战场逃回国中后,一系列的操作手段也堪称教科书式的自救。 他先是与以王母没庐氏为首的后藏诸族达成同盟,又借助山南军队停滞不前、寇掠西康而与韦氏等东域诸族产生的矛盾,将青海的战败化为一个次要性的问题,使得两方强势臣众彼此仇视,从而维持住了自身的安全。 郭知运立功于青海,之后虽然转任内外,但对吐蕃的问题始终保持着关注,这会儿便继续说道:“过往数年,吐蕃虽有内乱,但赞普专注于王统领地,不再动辄轻出,王权虽弱但处境愈稳。过往议盟,皆于逻娑城周边举行,鲜有远离王地。 今次盟誓于山南工布,本悉多野疏族邦国,并非王统之地,此为一奇。泥婆罗国王乃赞普胞兄、王权之张臂,近年屡有寇犯天竺诸邦,与蕃主并无势不两立之逆争,蕃主何以横加诛戮,此为二奇。泥婆罗狭促小邦,甲陋员弱,竟能截杀精军环拱之蕃主,此为三奇。” 按照吐蕃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