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元新朝,但徐俊臣旧年声名事迹实在狼藉,只要稍加访问,不难得知。 更不要说王仁皎错失大运,对当朝诸新贵人物全都不无怨念,对徐俊臣这样一个改头换面、窃据势位的家伙更是打心底里看不起。 李隆基最开始知道徐俊臣身世的时候,其实也有几分怨恨并迟疑,不敢随便与之接触。 但徐俊臣以酷吏面目肆虐当时的时候,他还只是幽居苑内的一个稚童皇孙,哪怕当年徐俊臣构陷皇嗣谋反,主要承受压力的也只是父母长辈,他本身对徐俊臣倒没有什么刻入骨髓的怨恨。 “阿忠狭计了,人终究要着眼当下,但能有益于我,又何必穷究过往。曹国公待我冷淡,你能重新回归世道,也是略得徐某言助。” 听到王仁皎的话,李隆基便微笑道:“况且当年妖氛弥漫,凡世道中人想要求全,哪个没有三分耻于言及的旧事。就连今上……咳,徐某故事虽然不堪,但能在新朝位列通贵,可见并非全无所取。朝廷用士尚且不穷问过往,我既然与之同司在事,也不必因此远之……” 讲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仍待争辩的王仁皎,才又叹息道:“当然,人心多有险恶,更何况我家……真正能推心置腹者,唯阿忠等二三人而已。” 听到大王这么说,王仁皎便也不再继续争执,转而笑语道:“今次盛会,食园独得欣赏。大王在事勤劳,才能彰显,有眼皆见,事了之后,想必高升有期!” “后事不必多想,且尽责眼前。” 李隆基闻言后便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守一近日在坊弄势如何?日前东园聚会被姚氏搅闹,原本议计不能进行下去。眼下我分理一处展园,略得几分权势,那些胡商们应该不会再懒于拜访。” 讲到自家儿子,王仁皎脸上便流露出颇为自豪的神情:“这小子确有几分游戏市井的歪才,已经笼络起一批人势,草结成社,并包揽了东城一处展园。只是那展园略有狭小,人气不旺,还需要炒热一番,说服了东市鸡寮的曹家入园斗鸡热场,应该能有一些起色……” 李隆基听完后,先是满意的点点头,但又忍不住叹息道:“隆庆坊李学士家中豪购在前,有荐福寺多宝塔吊住时流胃口,别处杂场未必能有多好销量。总之,尽力而为罢。” 闲聊片刻,已经到了正午用餐的时间,有吏员入堂请临淄王前往食堂,但李隆基想了想之后还是摆手拒绝,而是走出直堂,信步来到展园外围出的一片帐幕中,这里是京营兵士们的驻守与用餐地点。 眼见临淄王行来,诸将士们纷纷起身相迎,李隆基却摆手笑语道:“诸位继续用餐,我也来这里分享一份餐食。竟日劳碌,难免让人疲惫,脾胃消乏……” 彼此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将士们也不敢怠慢这位大王,连忙将人迎入帐中,并殷勤的进奉食料。 李隆基或是觉得与兵卒们一同进食可以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的气度,却不知随着他入帐之后,几名兵长凑在一起忍不住抱怨道:“这位大王又来蹭食,刚刚蒸熟的羊羔、松枝烤热的鹿腿,咱们又是享用不到了……” 帐外兵士们三五成群捧着瓦瓮进食,帐内又是不同的光景,几名京营将领分席作陪,客气中透着一丝疏远。 临淄王却是嘴噙微笑,对谁都客气有加,抬手指着一名生的膀大腰圆的送餐役卒笑语道:“几次伴席侍奉,还不知壮士名号……” “奴名王毛仲,并非京营的贲士,只是隶属内苑的奴户,卑贱名号,不敢劳大王挂齿!” 那役卒听到大王垂询,顿时一脸的激动,恭敬的叩首回答道。 李隆基只见这役卒相貌威武,却没想到只是一介奴籍,不免有些尴尬,但又将人打量一番后才微笑道:“勇壮与否,与身世无干。奴儿体壮气长,不会久在人下!” 那下奴王毛仲听到这样的评语,不免更加的激动,叩谢之后入前割肉奉食更加的用心,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香嫩烤肉被剔除柴韧的筋膜,让临淄王都赞不绝口。 进食完毕之后,李隆基还待留下来与几名将领讨论下展园接下来的防务问题,但又有吏员匆匆前来禀告道:“太平大长公主即将入园……” 虽然这位姑母无论权势还是风格都无一入眼,但李隆基也不想在人前暴露倨见亲长,只能长身而起,快步出营去迎接太平公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