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疾声说道:“恳请上将恕我失言……老羌有眼无珠,竟然错认天宗贵种为俗流……老羌归义之心天地可鉴,请贵人怜此合部数万人命,恕罪、恕罪……” 眼见这酋长跪拜认错,李祎冷峻的神情才略有和缓,摆手示意随从众人收起佩刀,策马前行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酋长已经匍匐入前,继续跪在地上说道:“胡尘污浊,不敢玷污贵人尊履,请贵人踏此贱躯,入帐洗尘!” “唐家重勇才,无分内与外。酋长既然归义情炽,便不再是贼恶丑类,来年论功行赏,或同殿为臣,不可意气折辱。” 李祎从另一侧翻身下马,弯腰将这酋长扶起来,微笑着说道。 听到李祎这么说,酋长才松了一口气,又忙不迭招呼部落众人入前见礼,这才簇拥着李祎一行进入大帐。 这会儿大帐里的人事早已经被整理驱散,双方各自落座后,李祎便开口问起木卯部的近况,以确定对方投诚真假。 这些资讯也谈不上什么机密,酋长当即便认真讲述起来。 如今海西的情况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特别是在大唐圣人抵达陇右、确定唐军将会大举进攻海西之后。唐军方面已是磨刀霍霍、整装待发,可是海西伏俟城方面却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声令应对,大论钦陵更是深居邸中,几乎不见外人。 虽然钦陵在诸胡部间仍是积威极重、威名赫赫,但连基本的是战是和的态度都不加表露,自然就使得人心惶惶、无所适从。也让许多依附海西的胡部势力对于此战都不看好,各自想要寻觅出路,主动联络海东唐军、希望归降的木卯部便是其中一个代表。 唐军主力眼下虽然还未正式向海西进军,但是斥候游弈的活动却是越来越频繁,对于海西目下的情形自然有所了解。 木卯部酋长所交代种种,倒是与李祎所了解的情况一致,且还有许多细节方面的补充。等到酋长述说完毕,李祎稍作沉吟后才又说道:“据我所知,木卯部旧领不在此处吧?” “贵人果然深悉此中情势,不错,我部旧居赤海以北,往年受素和贵裹挟威逼西投,眼见蕃人东来虐害乡土……” 木卯部酋长语气虽然轻松,但所讲的故事却是其部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劣迹。往年跟随素和贵西投吐蕃,背叛吐谷浑,招引吐蕃人将吐谷浑灭亡,之后又背叛素和贵,选择跟随噶尔家回到海西伏俟城,如今则是打算背叛噶尔家、投向大唐。 等到木卯部酋长讲完后,李祎也并没有答话,只是嘴角噙着淡笑望着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你这老二五仔现在说要投降,你敢说、老子也得敢信。 木卯部酋长自知底子确实潮得很,也预料到唐国未必会轻易相信他,所以便将手一招,吩咐族人将此前所整理的一部分图籍呈送上来。 李祎在听到这些资料所涉内容之后,脸色也是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在席中将诸图籍稍作翻捡,虽然一时间无从确定真伪,但再望向木卯部酋长时,脸色已经变得和善许多,并开口说道:“此番来见,都督只是着我与酋长约定东行程期,却不知贵部有此机要进献,抚问之礼确是有差。请酋长容我先将此间事情回告都督,并进奏圣人,来日再备庄重礼节以见!” 酋长意图正在于此,闻言后自是笑逐颜开,连连应是,并在帐中款待李祎一行。 夜中尽兴散席之后,那女子阿青寻到父亲,有些不解的说道:“我部数月苦功,所制宝图绝不止此前所献。阿耶只将皮毛奉上,恐怕不能得到唐国真正见重啊。这些图籍留在我部也所益不大,阿耶为何不全都献上,换取更多的封奖?” “你这女子啊,虽有智计,但所历仍然浅薄。此番献图问明前程,唐国若能给我殊礼,我当然会举部投效。可若唐皇恩薄不遇,也可以恃此地理翔实潜行西向,迎接赞普抗拒唐军。咱们真正的前程,既不在唐国,也不在吐蕃,青海才是咱们的根!只要能在青海大势立稳,做唐家忠义、还是吐蕃邦臣,又有什么区别?不要因为一时的争求,把自己的路走窄堵死了!” 木卯部酋长捻着颌下的胡须,一脸睿智的笑语说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