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三受降城,本身就是值得大动干戈的大事件。 对于行台的军事规划,朝廷算是已经彻底丧失了话语权,或许内心里对此仍然深感怀疑,但也实在难有什么态度激烈的反对。这几番遣使来问,无非是一种流于表面的威慑,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盯着呢,休想打什么坏主意! 就在行台诸大计实施的同时,神都朝廷也并没有闲着,甚至在人事上的变动较之行台要更加热闹得多。裴炎平反成为一个信号,之后关陇、河东等诸地多家纷纷上访神都,这也使得朝廷人事褒扬简直玩出了话,单单复爵以及追赠的国公门户便达几十家之多。 此类消息络绎不绝的传往长安,就连李潼都每每揽卷感慨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唐家社稷老臣的群体居然还如此壮大,许多受封复爵的门户就连他都闻所未闻。 不过现在他基本上对他四叔的执政能力也已经完全不抱什么信心,神都方面此类变动也只是看个热闹,既然影响不到自己,那也就懒于过问。无非感慨几句,他四叔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过去几个月时间里,单单就封实封家就足有三十余家之多。 如此一个封授力度,简直跟他妈不想过了一样,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实封户数干脆就选在关内诸州。毕竟这本身就是一次以关陇勋贵为主体的封授大会,封地选在关陇之间,也有礼轨可循。 而且通过这种封授泛滥的方式,朝廷又屡屡降制,催促行台尽快将所属州县籍户数进行上报,以便于尽快落实这些功臣实封。 对于这一点,李潼的态度也很明确,玩蛋去,老子他么的不搀和!朝廷每降制书催促此事,他便授意行台上书请求笔墨之料以造籍册,否则关中亡户过半,根本就无版籍呈交。 如此一来,行台刚刚因为痛快放行关陇诸家而颇有好转的风评再次转劣。 特别是那些新得实封的人家,对于行台的反感可谓上升到了极点,他们好不容易谋取到这种荣耀并经济利益,结果就因为行台的阻挠而迟迟不能落实。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心内之愤慨可想而知。 越近年尾,此类的抨议声便越加激烈,因为还关系到一系列的归乡祭祖问题。去年那些关陇人家便被行台借贡锦敲诈了一大笔,今年是不是还要继续承受这样的宰割,一时间也是杂论不断。 但无论他们在神都讨论的如何热烈,始终不能影响行台做出什么退让的表态。而且今年行台甲兵盛集于长安周边,又让这一个年尾充满了敏感、危险的氛围。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神都又有一桩大事发生,那就是豫王李成器终于正式出阁,并且皇帝亲自使人落聘,为豫王选妃于道国公戴氏、前宰相戴至德的孙女为豫王妃。 豫王李成器乃当今皇帝李旦的嫡长子,早在垂拱旧年便为皇太子,武周一朝又册授为皇孙。尽管眼下仅仅只是受封豫王,并没有正位春宫,但谁都看得出皇帝并没有另择嗣子的打算。 豫王出阁,规格也是不低,为洛州牧、扬州大都督并领左卫、左羽林大将军。其婚配事宜早在皇帝再次临朝的时候便已经广受关注与议论,特别是与博陵崔氏几乎已经进入磋商礼程的步骤,但最终竟然选择了道国公戴氏,一时间也可以说是大出时流所计,几乎是朝野哗然。 道国公戴氏也是世道名族之一,戴胄为贞观名臣,其嗣子戴至德也曾官居高宗朝宰相,父子两代为相,足以称得上是冠缨巨室。这样一个家世,倒也足堪为天家国戚,只是跟时流最开始的预测多多少少有些出入。 李潼在长安得知此事后,一时间也不免因之联想诸多,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四叔可能也已经觉得眼下朝情热切表象之下的危机,想要有所约束,第二个念头就是可能想凭此在豫王身边团结一部分河南、淮西士人。 他四叔当国以来,虽然骚操作不断,但这一次的做法应该说还是不失理智与权衡,但是很可惜,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眼下时局妖情氛围已经近于癫狂,再想强踩刹车很难有所收效,可能还要遭受反噬。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也确如李潼所料,首先是狄仁杰这最后一个辅国老臣被踢出朝堂,优加开府、梁国公致仕。接着便迎来了最精彩的部分,那就是朝士请奏豫王既已出阁,应当代替皇帝西行祭祖,拜谒皇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