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月堰,热闹仍在继续,李潼一行非但寸进不得,反而因为涌上来的人众太多而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太平公主于帐幕中久候少王不至,再听到家奴汇报外间情形,一时间也有些惊讶,忍不住啧啧道:“莫非神都已无男儿,怎么各家反应如此夸张?” 群众热情,就连她这个始作俑者都始料未及,想了想之后,太平公主便举手吩咐道:“你等快引家徒外出护引大王,再这么下去,我怕这小子要被逼退再回西京。” 很多时候,人情喧闹往往是因为气氛感染。虽然说少王风采卓然,兼富才情,且圣眷争享,但若说能让神都权贵各家不顾体面的去争逐,也是有些夸张了。 许多人家至此相迎,也并不排除只是单纯想来看一看的缘故,毕竟从各个方面而言,少王都是此世难得的良选。 可是当他们来到这里眼见此态之后,平常心难免失守,不免觉得一旦错过这个良配,将会常有遗憾。特别一些人家女儿已经眼见到少王风采,不免对家人催促更急,于是也就让场面越来越热闹混乱。 张说等人本来还在凑趣,眼见群情越来越躁乱,心里也是不免有些发慌,担心惊扰到大王并家眷们,于是也都护引王家往后直退数里,将距离拉开。 一同归都的独孤琼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不免有些口舌发干,转头望望还在马上拍手嬉笑叫好的李守礼,咂咂嘴巴之后凑上去低声道:“大王,如果前约作废,你能理解吗?我家待字女儿虽然不只一数,但也不好只是独亲大王一家,如今群众争趋河东大王,我家离群择次,难免有些……” “你说什么?” 李守礼还在拍掌向人群怪叫,没有听清楚独孤琼的话,转回头来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又啧啧道:“你瞧瞧,我家阿弟多有人望?幸亏你家娘子先许了我,否则要跟我家结亲多不容易!” 孤独琼闻言后嘴角一咧,你咋有脸说出“幸亏”这俩字? 虽有王府仗身遮掩在前,人群仍然不断向前逼涌,这时候有一名鲜衣豪奴大声道:“我是右台来中丞家人,奉中丞命如此向大王献礼,谁敢拦我!” 人的名树的影,那豪奴连喊几遍,当周遭人都听清楚之后,群情就像是火盆被浇上冰水一般,顿时回落下来。但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冷笑道:“来某也配结幸名王!” 人群又响起一片哄笑声,那来氏家奴瞪眼怒吼道:“哪个在说话?有胆量,行出来!” 他怒目环视,周遭人群自向后退,如此片刻之后,他才有些志得意满的独身上前,往少王行驾处走去。 李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不免感慨,看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来俊臣这家伙已经是成了气候,人还未至,单凭一个家奴就能如此震慑群情。同时他也暗暗警惕,自知来俊臣这家伙肯定对他乏甚善意,心里已经开始思忖该要怎么应对。 张说等人这会儿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担心少王不知来俊臣其人,连忙上前低声将来俊臣其人其事快速陈述一番。 而这时候,那名来氏家奴已经在王府护卫引领下行至驾前,先作叉手简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卷抖开递给身边的王府护卫,并说道:“我家中丞知河东大王今日归都,特具厚礼洗尘,请大王笑纳。” 王府仗身上前将那礼单呈上,李潼随便扫了一眼,倒是被那数字惊了一惊,只见钱有百万之数,绢则千数匹,心中疑窦更甚,只是将那礼单交回护卫手中,并说道:“孤与你家郎主,虽是同朝为臣,但也并无私谊。今日乍归,只见旧好,如此厚礼,不便领受。” 那来氏家奴闻言后也不觉意外,抬手接回礼单并又笑道:“既然大王不受礼,那小民自将礼货引回,向中丞复命。不知大王是此时交付,还是择日登邸领取?” 李潼闻言后不免微微瞪眼,转又乐起来,你这家伙讹我? 旁边张说等人正待上前进言,李潼摆手制止,转又笑道:“礼收或不收,来中丞这番情谊,我是领受了。你家郎主现在何处?着他来见,我往见他也可。” 说话间,他示意杨思勖抬手将那来氏家奴执下,那人还待要反抗,被杨思勖一拳敲在脑壳,晕乎乎的被缚入护卫队伍中。 李潼也不担心拿下这家伙就没有人去通知来俊臣,转对身边不乏忧色的人笑语道:“趁此情势冷清之际,赶紧前行,早早入城才是正事。” 这一次队伍再继续向前,人群便没有了此前的那种汹涌,自觉分出一条道路,同时在王驾行过时,人群里还不断有声音提醒道:“来俊臣豺狼之性,嗜血而肥。大王千金之躯,实在没有必要与这种卑贱污浊之流纠缠……” 对于这些善意的提醒,李潼也都微笑点头回应,一边行走间,一边唤过张说、李思文等人,包括独孤琼,对他们低声吩咐道:“你们不必再同行,先行一步,谁有东宫重光门值宿相识,速往去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