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颤巍巍地蜷缩进姐姐怀里,然后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天际显露出一片鱼肚白,他终于沉沉睡去。 “呼——”姜澈猛地掀开被子,从梦中惊醒。 冬日清晨5:43,天都还没亮,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窗外一片黑黝黝的暗。 姜澈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脸,再埋进手心中深呼吸了一口气。 准确来说,那不是梦,是回忆。 从他记事以来,那一幕就深深铭刻在脑海里,可是他谁也没有说,也没有谁可以说。 唯一那个曾经让他可以吐露心事的那个人,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很可笑,他抱有一丝无谓的奢望,只要她不知道这件事一天,他就依然会以与她有纯粹血缘关系的弟弟身份存在一天,他就不是那个小叁与她父亲的私生子,甚至他只要假装不知道,他还有资格可以对钟静心叫一声“妈妈”。 姜澈放下手,黑暗中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寡淡。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又想起了这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一个人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久到麻木,久到他的独立自我都已经成为了习惯,结果还是摆脱不了。 嘁,血缘,就是摆脱不了。 一连四五天,钟灵都没有和弟弟联系。 钟静心把工作搬到了病房里,舅妈也时不时来凑热闹,还有阿姨、小表弟,更别说在母亲回来后前来探望的陌生人更多了,钟灵一天到晚被人围得团团转,身心俱疲。 这只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澈。 钟静心那天并没有把话说全,她看起来很不想提这件事,怕触及母亲伤心事,钟灵也不方便再提,只是钟静心答应她,等她们母女俩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再促膝长谈一次。 所以她现在是云里雾里的状态,她原以为对弟弟无情的母亲,突然成了替出轨丈夫养育私生子的圣母。她从小认知里的亲弟弟,突然成了父亲和别人的私生子,更为姜盛超的渣男记录添上了愈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该恨姜澈吗?毕竟他的母亲破坏了她的家庭,甚至从钟静心隐隐约约透露的话里钟灵才知道,姜盛超在钟灵十二岁那年出轨的那个女人,和姜澈的母亲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破坏了她们家不只一次,还卷土重来。 钟灵猛然意识到那时候姜澈为什么替姜盛超撒谎了,也明白了妈妈说看到姜澈就会想起那个恶心男人的脸真正的原因。更明白了,她以为和自己一定是统一战线的弟弟,最后毅然决然选择跟父亲离开的缘由。 他一定早就知道,他一早就决定好了自己要站在哪一边。 只有她不知道,全家人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真的……很恶心,堵得慌。 周叁,钟灵出院。 出院那天她还特地发了朋友圈,不到一小时就有几十个赞,还有一水儿的亲友祝福,可独独就是没有他的。 “灵灵,走了啊,别玩手机了。”司机已经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钟静心站在车边叫她。 钟灵抬头看了一眼住院楼,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却不愿妥协。 这是本来就不能触碰的禁忌关系,中止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钟灵想要的都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是么? 就当做了一个好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