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烛光下透着寒光,倒为这满屋的雅致齐整添了缕铿锵不驯之意。 两人各自洗沐完便吹灯上了榻,并肩躺在被中,容霄本不想扰林时清,却见她睁着眼,在月光下忽闪忽闪的,如澹澹秋水般透亮,“清娘怎么了?累了的话就快睡吧。”容霄摩挲着她的手问道。 林时清摇了揺头,亦是用手指轻轻抚着容霄的手背,“我还不累,只是在想侯爷。” 容霄不禁笑道,“我就在旁边呢,清娘还这般想我?” 林时清也不由得笑了,轻声道,“我是在想,方才听阿霓说起当年你们归京,又忆起元夕之时侯爷所讲琵琶催阵,我才恍然明白原来侯爷幼时是长在西陲军营之中。” 容霄闻言微怔,随即明白了林时清的关切之意,他牵起林时清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清娘想知道我幼时的事?” “是呀,我如今也只知道侯爷当年在洛阳爬树之事,其余的侯爷可愿意说与我听?”林时清转过身来看着容霄。 容霄也侧过身,见她盛满情意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自己,亦看着她娓娓说道,“我母亲当年随着我父亲驻守在西陲,我便出生在西陲军营中,后来又有了阿霓。当时父母对我虽严格,却是十分疼爱。军中将士亦对我照顾有加,他们多是粗人,但豪情万丈中亦有细致关切。是以那时我在营中也算是过得无忧无虑。” “侯爷喜欢军营里吗?”林时清柔声问道。 “当时是喜欢的,我记得那时父亲问我长大想做什么,我便答我想做与他一般的大将军。”容霄笑道,又顿了顿,“只是这般到了十岁,我父亲战亡殉国,母亲亦随他而去,那时我便不想当大将军了。” 林时清闻言只觉心疼,容霄那般年幼便得承受父母相继离他而去的痛楚,此等痛楚幼时丧母的林时清自然能体会,却无法想象若是加倍又会如何难以承受。 林时清突然有些后悔让容霄讲述这些沉痛的回忆,她眼中不知何时盈满了水光,带着微微的哽咽温声道,“侯爷别说了,是我莽撞开口,反倒让侯爷忆起这些苦事。” “清娘,我什么都不想瞒你的。”容霄闻言亲了亲林时清的眼睫,“我也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如今说出来也觉得畅快些,倒让清娘为我伤心了。” “我只是心里有些酸胀,”林时清将手覆在容霄脸颊上,轻声道,“若侯爷向我倾诉便能觉得舒服些,清娘自然也很开心。” “那清娘可别哭了。”容霄笑道,林时清手心的温暖让容霄突然有充足的安全感去倾诉,“后来周文良送我与阿霓回京,因候府之中还需修葺打点,加之我与阿霓当时年纪还小,便只能先在我叔父家住着,起初叔父与堂兄面儿上待我们极好,我亦十分安心。后来有一次,我无意见听到我叔父与堂兄交谈,听了一耳朵的‘养虎为患’、‘不稂不莠方能安心’。清娘,我当时才十岁啊,他们却话里话外皆是对我的忌惮。” “见不得光的鼠辈,自是穷极龌龊之能事,连幼子都要算计,实是寡廉鲜耻。”林时清声音仍旧轻软,却带了怒意。她很少有激进之语,但此刻听到这些只觉愤怒恶心。 容霄见林时清为自己满怀愤慨,不禁心中泛上丝丝缕缕的暖意,笑了笑,继续说道,“自那以后,我便与阿霓回了候府,也收敛锋芒、安于愚拙。只因自失恃失怙之后,我便发觉若能保全自身与所在乎之人,抱朴守拙也无甚不好,只不过没出息了些。” “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侯爷见识如此清醒豁达,又怎是没出息?”林时清认真道,俗世间如容霄一般通透果决的人并不多,或许是命途的坎坷乖蹇才能让他有这般了悟。 想到这里林时清又不免心疼,只温声向容霄道,“我想让侯爷抱抱我,好不好?” 容霄闻言怔了一瞬,又看着林时清亲了亲她的唇,低下身搂着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中。林时清亦是伸出双臂抱着他的头颈五指轻抚着容霄散下的发,这样的姿势仿佛是想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怀中人遮挡一些风雨磨难。 半晌,只听容霄在她怀中笑道,“我今日才知清娘这般护短儿。”说着更紧了紧搂在林时清腰上的手臂。 林时清听他这般说不由得也笑了,亦是拥紧了容霄,“侯爷不也一样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