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并不觉得,埋头做活计,与人说说长短,就混过去一天。可当爱着席泠,他不在家,她的心里就阗满他的影,很满很充实,那影却又是虚幻的,不切实的。 于是她就从早起送他出门,就盼着他归家来,好絮絮叨叨与他说话,骂他、撒娇、凶巴巴没事找事、没骨头似的赖着他……连说起“盐罐子里没了盐”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是快乐。 席泠凝视她侧向窗里的脸,微撅着嘴,不知哪里又惹得她不高兴。他的确难理解她偶然这种“没缘由”的不高兴,有些无奈,也不妨碍去哄她。 他掰着她的肩转过来,“要不你多烧一些,夜里热给我作夜宵?” “你不大吃夜宵的。”箫娘剜他一眼,又想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就换了副笑脸推他,“你去嚜,我抻碗面条吃好了。” 席泠整衣出去,打了帘子,回首见她趴在炕桌上,有些稚气的可怜。他又丢下帘子转回来,抚摸她脑后蜿蜒堆积的乌发,“我尽量早些回来。” 她歪在臂上,小猫一样睇上眼,绣鞋半藏的脚背轻轻往他小腿上蹭两下,暗昧地笑了笑。 席泠的世界落空了,只得她的笑脸。连走到林戴文的别院,他仍然有些记挂她。 这种感觉很奇异,分明晓得不过短短一二个时辰,她在家好好的,却仍旧放不下心。好似她系了根丝线在他心上,她轻轻拨一拨,他心里就余震不停。 他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积黏起来?整整衣襟,随小厮进了书斋。林戴文很高兴,神采奕奕卷着本书看,胡须里似抿着细弯弯的笑。 瞧见席泠就进来,立时搁下书引他椅上对坐,“元澜昨日来过了。” 席泠豪不意外,屹然地向他拱手,“恭喜大人,这件事就要了结了,回头呈报到京,皇上少不得高兴一场。” “是是是。”林戴文连点着头,拈着一缕须笑,“据元澜说,年节前陶知行有一批粮要运往成都府,日子还没定下来。我叫他别露了风,还如常与他们周旋,届时粮食一到关卡,就拦截下来,开春就能抓人了。” “元澜还是识时务的。” 林戴文复点头,只是眼色微冷了些,“这个元澜的确是个滑头,走到我这里来,还要与我谈条件。要不是我许下他,保他性命平安,他只怕也不肯痛快说出来,更不愿后头做个人证。这起人,就是留他条命,往后也必然在别处翻船,我且不管他。” 说着,和蔼得甚至几分可亲地笑起来,“碎云,这是你的功劳啊。你放心,回头奏报的疏本上,必然少不了你的名字。” 席泠沉敛应答,有几分不卑不亢的老成,“卑职不过是略尽绵力,操劳的还是大人与两位何大人。拿住了粮食,抓人审案,两位大人后头还不知忙得什么样子,卑职却偷个懒,倒松快了。” “什么话,你前头操劳得比谁都多。”林戴文这话倒说得有几分诚恳,只是讲完,却端过小厮案盘里的茶盅,握在手上,半日不讲话了。 天长地久地,席泠也没讲话,暗暗揣摩他的想法。林戴文呷了口茶,歪在扶手上,两个瞳仁似两个黑玛瑙珠子,又亮又滑,“你虽年轻,却是个难得的人才,我预备等案子结了,回京复命时,举荐你任一个应天府正四品府丞。” 席泠心陡地惊一下,由个九品县丞一跃为四品府丞,连他先前也不敢这样想过。 林戴文瞧出他惊诧,漫不经意地笑了笑,“我看你不错,户部的闻新舟过个一二年要调往北京的户部去了。他一走,现在的户部侍郎升了尚书,侍郎就缺了空。我是想叫你到时候去填个空。先任个府丞,届时四品升三品,外人瞧着不说闲话,吏部那头也过得去。” 这样的事,连一贯从容不乱的席泠也不由面露喜色,拔座起来郑重作揖,“卑职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林戴文稍稍颔首,手抵在额角,别有深意地睇着他,“我看重你,你也要对得起我才好啊。我朝皇上举荐了你,皇上应下,那是皇上信得过我的圣恩。底下,你可千万别辜负我一番信任。” 席泠当然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尤其当今官场,哪里有不为索求的施恩?可有些话不好说破了,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彼此还是奉公克己嫠不恤纬的忠臣良臣,倘或捅破了,免不得都有些面目可憎。 他只晦涩地笑应,“卑职受大人如此提携,自然不敢亏了大人这位‘伯乐’。” 林戴文心领神会,忙又客套地摆起手来,“言重言重,你若不是‘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