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只顾我,你屋里点没点呀?” 席泠立起腰,朝她慢悠悠走过来,隔很近,眼色带着一丝朦胧的狡黠,“可比你屋里点的这炭还好,隐隐透着股香,又说不出什么味道。要不瞧瞧去?” 霜月潺潺,落在箫娘有些气鼓鼓的腮上。她是最见不得人家日子过得比她好,心里虽不信他待自己比待她好,可禁不住好奇。 正要泼口应,忽然叫那没阖拢的门缝里刮进来的冷风,吹醒了她“蠢笨”的头脑。 她才警觉,险些着了他道,他空口白话哄她去他的卧房里,免不得就要叫他轻而易举占了便宜去。那哪成呢?他连句有分量的话还没给呢。 于是悻悻地旋裙坐到床沿上,乜他一眼,“你挣的钱嚜,别说好炭,就是烧银子我也没什么话好讲。” 席泠静静睨她一会,仿佛在探索的她百转千回心肠。箫娘正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他就把一只膝盖落在了她面前,风搅起他身上一缕酒香,令她也险些迷醉。 她狠狠把那些绮丽的心思驱散,不想他又抬起手,将她惺忪的鬓发掠一掠,掠着掠着,温暖的手掌落在她腮上,“你到底想要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箫娘心一抖,浑身都跟着软下来,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池绿水。其实就算他此刻把她摁在这铺上,她大概也不会挣扎的,顶多欲拒还迎地推将几下。 可偏偏他那股读书人的死脑筋,与他沉甸甸的爱呀,使他待她连冲动也带着敬重,敬又敬得没个章法,务实得不得了——箫娘有限的智慧只能这样低估他,所以眼底兜着甜蜜的幽怨,酽酽地剜他一眼。 她自以为她对男人了如指掌,其实她不过是被爱、或是被他斯文的皮相迷惑了眼,忽略了他眼中的待发的贪婪。 一切斯文温柔有礼的举止不过是席泠的“假寐”,他在耐心地把她的心猿意马酿成一片空虚枯竭的河床。届时他给予的一场雨,一定是令她终生沉溺的。 第46章 抚郎衣 (六) 霜露渐变, 风变得细软绵绵,秦淮河谁家起了戏,笛声莺腔传到这里, 唱的是: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似花似人心向好处牵1…… 杳杳而来,别有一番魂牵梦萦滋味。 席泠膝落床前,床头的烛火一并箫娘那张欲求不满的脸在他眼里飘飘摇摇。他挑着食指抬一抬她的下巴,钻研她的眼睛,“嗯?到底想要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哪里去知道?你一向是个爽快性子,怎么扭捏起来?” 她让一让下巴, 凄凄婉婉地嗔一眼,又垂下去, 撅着嘴绞弄裙带子,“我告诉你,岂不成了我讨来的了?有的东西, 讨来就不值价了。” 席泠随意笑了下, 站起来摩挲她一侧腮, “那早些睡, 我慢慢琢磨。” 箫娘见他要走,又舍不得,急中生智地寻着个话款留他, “嗳, 今年年节如何过呀?” “左右也和往年一般, 你我二人, 不必繁琐。” 她又磨磨唧唧寻了个话,“后日我要往虞家去一遭,送他家小姐的一双鞋。这些日天冷了,不大好寻轿子,你下了衙,街上请一辆马车来接我一道回家好吧?” 乌衣巷不过二三条街,从前她打隔壁旧花巷往这里来来往往的,偶时也不要车轿。今番叽歪起来,席泠猜着了一些,就在妆台的椅上坐定,撑着额角望她,“好。” 箫娘见他坐了,忍不住泄了个笑,睡到被窝里头,歪在枕上与他说话,“前几日家门口来了个货郎,收了几张灰兔的好皮子,我买了两张,给你镶滚成领子,做件新袍子穿。我自己做一顶卧兔戴。” “好。”席泠见粉靥俏皮,两片唇唼唼不休地唠叨着,就只听她讲,说什么都应个“好”。 “虞家那小姐,亏不得是侯门的千金,到底与咱们南京这班姑娘不大一样,还会抚琴。那日我去,听见她在屋里弹琴,却不唱,念了段诗,我一句也没听懂。还有她穿的衣裳,好多料子都是内造的。请我做鞋,不要那些大花样子的,只说要个简简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