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大多数人漂泊一年又一年,都找不到那个能让自己一秒动心,又不停惦记的人。 梁芝一边想,一边搓着手站起来。 诊室里,陆别尘忽然看见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秒。就这一秒,让她脚步顿住。 即便和他不算很熟,但在这一秒中梁芝也从他那双深如古潭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些东西——他在说抱歉。 梁芝眼睛突然红了。 你们两个傻子。 她一时不敢继续上前,重新纠结了一会儿。 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就被急救车突然推进来的一个受了伤满脸是血的小孩吓了一跳。小孩家长的尖叫声更是让人心颤。 她胆子小,还晕血,最终顶不住犯了怂,心里乱乱地掉头跑了,一句话也没说上。 . 另一边,陆别尘并没有注意到梁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工作上,暂时屏蔽了其他。 这一晚的夜班不算安宁,夜里抢救室接连进了两个危重患者,这会儿突然又来了一个不慎坠楼头部受伤的五岁小孩,让他立即紧张起来,冲进抢救室。 孩子状况很不好,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好容易稳定下来。那之后他安抚了家属安排好后续检查,看一眼时间已过九点,接班医生在另一头忙得团团转。他将几个危重病人查看一番,觉得不大放心,也就没有急着交接下班。 实际上他也并不想下班。他习惯了忙碌,只有忙起来头脑才能保持清明,将一些没有结果的缠绕思绪封住。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依赖于这种繁忙之中的短暂宁静,这也是他选择急诊科的原因之一。 回到接诊室刚坐下,又有病人喊着救命撞进来。 “什么问题?”陆别尘在电脑上打开新病例,抬眼见来的人像是一对情侣,男孩坐在一张电脑椅上被女孩推着走。两人看上去都非常年轻,都染一头奶奶灰,打扮得很摇滚。 “医生,他摔麻了站不起来了。”灰头发女孩听见陆别尘问话,立刻指了指男孩的腿。不过她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站姿也七扭八歪,不知是不是喝了酒。 陆别尘看着电脑椅上的男孩,对方耷拉的头和略微怪异的坐姿给他不妙的感觉。“怎么摔的?”说着他立刻上手为男孩查体。 “呃……我俩演出,他从那个舞台上滚下来。台下不是有那个风扇吗,可能磕了一下腰,就爬不起来了哎。”女孩在一旁摸着脖子,边说竟然还边笑了一声。 “磕了腰就这样送过来,有没有一点常识?”陆别尘立即锁眉。他迅速起身,用一只手把窝在转椅上的男孩尽力扶住,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抢救室,“这有个男性患者疑似脊髓损伤,先抬过去冲激素……” 等男孩被赶来的医护人员七手八脚送进抢救室连上各种仪器,那个心大的女孩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把抓住了陆别尘的袖子,“医生,脊髓损伤……严不严重啊?他,他总不会这样就瘫了吧,不可能吧?”她声音变了,但还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怎么不可能?”陆别尘语调沉冷。眼尾扫过女孩瞬间煞白的脸,他才又将声音放低一些,“不过你先不用害怕,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脊髓震荡,可以自行恢复,另一种就是损伤,完全复原的希望较小,最终结论要等检查结果。” 女孩听后哭着面向墙壁,两只手握在胸前胡乱祈祷。 但很不幸,经过一系列检查和会诊后,男孩的伤情被确定为后者。他真的瘫了。 详述情况的时候陆别尘本来打算避开伤者本人,但被躺在急救床上的男孩将拉住了。所以他只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平静。 “两种方案,第一立刻进行急诊手术,术后有一定机会达到完全康复,不是百分百,并且手术危险性较高。第二,根据身体情况择期手术,这样可以稳妥保命,但术后恢复程度有限。” “做。” “那医生我们现在就做手术!” 病床上的男孩和已经哭花了眼线的女孩同时开口,都毫不犹豫。 “可以。”陆别尘点点头,“病人家属在不在?” “我就是!”女孩立即举手。 “你是他什么人?” “女朋……不,未婚妻!” “不行,手术需要亲属签字,最好联系他父母来。” “那不行!”女孩叫起来,“我俩老家都不是北城的,爸妈赶过来得一两天呢,这样是不就错过急诊手术时间了?那他不就一辈子都坐轮椅了?” “大概率,是的。”陆别尘侧头避开急救床上的男孩,将女孩引出抢救室,站到外面走廊一角。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