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市场,车上的乘客开始多了起来,为了方便下车,石孟妤提早三个站牌拉着闺蜜杨站到车门附近的位置。因为车上乘客眾多,公车行进间,石孟妤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闺蜜杨也因为距离扶桿太远,只能从身后紧紧拽着石孟妤的衣角。 公车进站,车门缓缓开啟,为了不影响到下车人潮,石孟妤稍稍挪了挪身体,想把位置空出来,她没有注意自己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以至于她往后跨的时候,后脚跟不偏不倚的踏在了对方的脚上。 石孟妤还来不及出声道歉,失去重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往后靠。 「小心。」身后的人轻轻扶住她。 小心。低沉湿润的男声,像是衝破水面的浪花拍打上岸边的礁石,重重击打着石孟妤的耳膜。 那一瞬间,石孟妤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朝她的心脏狠狠撞了一下,视线一时间变得模糊,她想要回过身去好好看一眼身后站着的男人,却又无法控制僵硬的身体,有一股强烈的感觉牵引着石孟妤,石孟妤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声喊住对方,她将会后悔一辈子,可最后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做,心脏剧烈的跳动,石孟妤感到没来由的畏惧,却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直到车门缓缓关上,公车再次啟动的那一刻,石孟妤才终于冷静下来,她猛地回头,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只剩下闺蜜杨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她。 「你……你还好吗?」 石孟妤的眼角湿润,惨白着一张脸让闺蜜杨看着有些胆颤心惊。 高二那年,石孟妤的仓鼠死去时,她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从禁闭室出来的后一天,石孟妤的仓鼠死在阴冷潮湿的铁笼子里,软软小小的身躯倒卧在发黑的木屑中,她捧着那个笼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说话也不吃饭,一个人默默的守着那个发臭的铁笼。 育幼院的老师说小仓鼠是自然死去的,是饿死的,石孟妤不相信,闺蜜杨也知道,这不过是老师们编出来的,希望能让石孟妤心里好受一点的藉口罢了。 石孟妤被关禁闭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天半,仓鼠怎么可能会是饿死的? 「别老是把仓鼠拿出来玩,要是哪天笼子没关好,半夜跑出来偷咬电线怎么办?」 养仓鼠的那段时间,闺蜜杨和石孟妤时常把小仓鼠从铁笼里放出来,望着白白胖胖的小仓鼠缓缓地从掌心软软的爬到手臂上,石孟妤会在小仓鼠眼前摆上葵花子,看着小仓鼠一口一口慢慢啃食的模样,那个时候的石孟妤,总会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 一个比她们大一届的高二学姊,却总会在两人把玩仓鼠的时候,板着一张脸走到他们身旁指指点点。 「牠不会自己跑出去的。」石孟妤头也没抬,目光始终宠溺的落在小仓鼠身上。 「你怎么知道?你二十四小时都能照看着牠吗?你知不知道仓鼠如果跑去咬电线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会造成电线走火,整间育幼院的人都会遭殃,你想害死我们大家吗?还是你以为仗着院长对你特别照顾,就能够这样为所欲为。」 石孟妤低着头丝毫不理会学姊莫名其妙的指责。 闺蜜杨认为那个学姊总是跑来找石孟妤的碴,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育幼院的小孩没有一个是自愿与父母分离的,被父母拋弃的阴影时常导致院生心里產生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一次被拋下的感觉,那个学姊从小就很喜欢在大人面前装作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私底下却老是欺负一些老师们特别关照的孩子,石孟妤就是其中一个。 闺蜜杨没有告诉石孟妤,那阵子育幼院购入了一批老鼠药,她不想随便怀疑别人,但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有一个人躡手躡脚的接近石孟妤的床位,只是闺蜜杨睡在上铺,没有很清楚的看到来者是谁。 隔天一早,石孟妤的仓鼠便倒卧在铁笼中奄奄一息,这很难不让人產生联想,虽然闺蜜杨好几次都想把自己当晚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可她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那个高二学姊便在事发后的几个月,死于一场离奇的坠楼意外,对此,闺蜜杨便决定死守这个秘密,绝口不提。 可眼下石孟妤露出的表情,简直就和那天如出一彻,面色苍白、两眼空洞无神,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一般。 闺蜜杨一直清楚记得那天,石孟妤回过神来以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牠死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是我不要牠了?」 闺蜜杨有一种感觉,那些日子,石孟妤似乎一直把那隻仓鼠看做自己,她想要给牠一个家,一个会爱牠保护牠的家,一个她和她都不曾拥有过的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