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地抬起袖子看看,不好意思道,“大约是方才扶人的时候沾到地上的血了,一会儿换身衣裙就好。”浑不在意衣袖染了污渍。 那边一阵忙碌之下令人心颤的咳声终于停止,郎中道:“是痨病。” 谈漪漪吓了一跳,同情顿生:“我隐隐听说过这是穷人病,可怎么办?有得救吗?” 那小女孩站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郎中与药童们忙碌,听到“肺痨”二字尚迷惑着,在一旁顺耳听见谈漪漪的话,不由回过头来希冀地看向周寅,等她回答。 她发如枯草,稀拉拉的几根,可以看到藏污纳垢的头皮。 谈漪漪这下将她看得清清楚楚,眼睫颤动,又不由想这真的是女孩吗?说得难听一些,这真的是人吗? 她接触的女孩都是样貌姣好,香香软软的,便是丫鬟也都体面极了,从没接触过这样可怜的,人。 她如每日中午见到人群中的可怜人那样,觉得他们可怜极了。这一次的分外可怜。 她很难将他们当作同类对待,就像多愁善感的人会心疼待宰的牲畜那样,她的情感与此相同。 或许饥荒时有人食人,就是这些人吧?也难怪他们能产生食人的念头,动物互食是常事。 周寅没回答小女孩的期待,上前两步牵起她手,颇温柔道:“你的手蹭伤了。” 小女孩一下子局促极了,羞愧地想挣脱周寅又怕伤害到她,只好小声道:“没事,女郎我没事的。” “我带你去上药,再换身衣裳。”周寅顺势领着她向外走,轻柔又不容拒绝。 谈漪漪跟着出来,心情复杂。 “不用这么麻烦,不用的,谢谢您!”女孩一口官话说得并不好,自惭形秽地下意识放低声音。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受不起周寅这样对待,又拒绝不了她,莫名其妙地被拉去擦身子上药,又换了新衣裳。 谈漪漪头一次见到人身上有这么多新伤旧伤,同情她极了,都想给她买两身好衣裳免得布衣与伤口摩擦,让伤口更疼,但又不好开口。 周寅一面给她手上涂药,一面说明缘由:“你父亲的病有可能会传染,需要将你洗干净,换干净衣裳,免得得了一样的病。”她说话慢吞吞的,很照顾小女孩的听力。 女孩嗫嚅着道了一句:“多谢女郎。” 她又焦急问道:“我爹这样,那郎中们?” “他们穿戴了东西,不会被传染,不必自责。”周寅很体谅她的心。 女孩松了口气,安静了会儿,又真心实意地看看谈漪漪:“两位女郎大恩大德,杏儿没齿难忘。” 谈漪漪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儿,受之有愧:“我并没帮上什么忙,不用谢我。” 女孩努力将话说得标准:“您方才用帕子为我爹接着血,我都记得的。” “这算什么呢?”她只是看阿寅忙不过来才顺便帮忙的,怎当得起这一声谢。她愧疚自己不将人当人看,而旁人真心实意的因举手之劳的小事而感谢她,相比之下她的傲慢更不像人。 “你叫杏儿?”周寅问。 “是。”杏儿怯怯答。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周寅一顿,“说的就是杏花,你的名字很好。” 杏儿也听不懂,眼睛却亮亮的,很高兴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在被夸。 周寅冷漠地想,真像只毛发稀疏的小狗。 鹿鸣赶在酉时初回来,接手了老者。郎中们已经施针赞赏为人稳定病情,不至于让人不停咯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