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下决心 晚上十点,陈源刚走不久,许妈打来电话,许惟一没接,猜也能猜到她将在电话里如何怒骂,命令她赶快滚回去。 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会儿,许惟一听着心烦,直接挂断。 深秋半夜,影院门前稀稀落落,不如下午那般门庭若市,许惟一没再执拗地等下去,怕回家没好果子吃。于是扶墙站起来,双腿因长时间蹲伏又酸又麻,她用手捶了捶,挪动步子,像跛子一瘸一拐往家走。 十多分钟的路程生生被拖成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区里寂静,很多楼栋黑了大片,人们已经裹紧被子沉入梦中。 许惟一停在自家楼栋下,她拿出手机看,不久前发给许怀信的几十条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许妈的两个未接来电亦然。 实在不想回家去,她独自坐在楼栋门前,双手抱住膝盖,盯着地板的缝隙发呆。 缝隙里有几只虫子爬来爬去,许惟一望着它们解闷,时间久了,睡意袭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忽然一双熟悉的球鞋从天而降,踏在虫子正待着的那处,停着不动了。 虫子已经被踩死了吧。 许怀信问:“在这里干什么?” 许惟一顺着球鞋尖,爬过修长双腿、宽阔胸膛往上,对向许怀信的脸,在昏沉的路灯下忽明忽暗。 她没有回答,垂下头又盯着泛白的鞋尖。 夜凉如水,女孩只穿着单薄上衣,许怀信看着门前缩成的小小一团,走近几步,半蹲在她面前,声音忽然很轻很轻,像声叹息:“为什么不回家?” 许惟一支起下巴,翻起眼皮锁着他,凝视良久,茫然地问:“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家?” 她看着自己,这让许怀信眼前冒出了外婆家大片黄澄澄的油菜花,被风一吹,聚成团,翻涌成花海,浪潮汹涌着,几乎要把人溺死其中,她的眼瞳好像油菜花浪下忽闪的阴影,他伸手捂住那双湿漉漉的眼眸:“说了别再用这种眼神。” 视线一片黑暗,眼皮被掌心熨帖的温热,她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眼神?” 卷翘的睫毛搔得手心发痒,许怀信收回手,站起身,“回家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执拗的性子上来,再补一句:“两个问题。” 许怀信明显不想浪费时间,抬脚就走。 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当真扔下她便走了。 许惟一心里涩涩胀胀,不愿意回就不回答,为什么不再劝几句,她肯定立马跳起来和他回家的,就像从前那样。 许惟一在外婆家住了五年,恰到了上学的年纪,许妈在老人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接她回去念书。她不适应城里的生活,更不适应和很多小孩挤在一起,听那些大人叽里呱啦的讲课,时常和同学闹矛盾,许妈因此而教训她,打骂皆是家常便饭。还专门挑许怀信不在家的时候。 直到叁年级,许惟一第一次被许妈打耳光,和打其他部位不一样,已经损害了人的自尊,她奋起反抗,装了几件衣服和许怀信抓的小猪娃娃,打算回外婆家。 可是走进客车站,对着乌泱泱的形色不明的陌生人,她抓着书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