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 亦无欢喜。 但此刻她抬眼望去,在长毯的最尽头,一道影子恭立在皇帝的身后,她看着看着,眼中渐渐潮热了起来。 周书禾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万千思绪汇做一处, 只忽的想到很久以前, 在书本上读过的诗。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时她闻此诗句,难得一阵悲春伤秋, 大哥赞她诗意雅致, 二哥笑她强自说愁, 三姐勉励她既然喜欢诗了,那琴棋书画也都别落下,四哥紧张得不行,说五妹妹难道你真要重新做人好好学习了么?那夫子的怒火岂不就要只冲着我一人? 哥哥姐姐们你一句我一言,说得周书禾心下恼火,她不理他们,跑去祁府,沿着围墙边的一颗柏树爬上去,坐在墙头用小石子敲祁遇的门窗。 少年走出来,有些紧张地仰头看她:“你怎么爬这么高,快下来!我接住你。” 周书禾嘿嘿一笑:“才不要,不如你上来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祁遇妥协。他挽起袖子、绑好裤腿,在周书禾的指导下,有些狼狈地顺着院子里的梨树往上爬,最后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喘着气。 “怎么跑我这里来了?”他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周书禾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你说,‘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这句诗好不好?” 祁遇瞧着她的侧脸,沉吟片刻:“不好。” “哪里不好?” “‘也算’不好,白雪就是白雪,白头就是白头,混为一谈不过只是自己骗自己而已,欺骗不好。” “好吧,”周书禾鼓起脸,两条腿晃来晃去,半晌,忽然偏头冲他展颜一笑,“那我也只要白头,不要‘也算’了。” 可少年人哪里会明白,若真能够白头,又有谁会只求一场白雪呢? 大鼓敲响、众臣朝拜,礼乐之声惊醒旧梦,周书禾顺着正红氍毹,一步步向上登临。 今日也算良辰吉日,鼓乐也算吹吹打打,她这身也算得凤冠霞帔,而他所立之处,亦可当做此行归处。 那么此生……也算好梦一场。 * 兴许是因为办了孝明皇后的丧事,又接连着新后周氏的封后大典,承平二十三年的冬季显得格外漫长。 临近年关,一场大雪摘下累日的黑云,一夜之间给大宁皇城内外铺上了厚厚的雪衣。 这日周书禾起得很早,连早膳都没用就去隔间叫醒岁岁,遣了宫女,一大一小两个人跑坤仁宫的院子里玩起雪来。 过不了几日,岁岁便要满两周岁了,能跑会跳爱笑爱闹,正是最能捣蛋的年纪,碰到什么都要往嘴里塞。 本来雪人堆得好好的,他非要抓起来尝一尝,小孩子哪能吃这么冰的东西,周书禾自然不许,偏生这个年纪又讲不通道理,她费尽了口舌,还是只能看着小孩儿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需要帮忙么?” “要要要!快来帮我哄孩子。” 周书禾被岁岁弄得精神紧绷,闻言大喜,连忙站起来想要让出地方,却被脚下的雪戏弄,呲溜一下险些滑倒。 “别着急。”有人伸手扶住她。 周书禾稳住身子,这才认出是祁遇,不禁弯起眉眼,反手握住他的指尖:“怎么一大早来啦。” 祁遇低头看着二人碰在一起的手指,抿唇笑道:“你封了后,如今楚王殿下声势大盛,现要立宁王为太子还得给他造势,陛下便让我来看看二位皇子的功课。” 周书禾迷茫:“岁岁哪来的功课?” 祁遇笑了笑:“楚王殿下还小呢,随便过过罢了,主要是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