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和蓉城一样,过年不吃饺子,得吃小汤圆。这样的小汤圆一年四季都有卖,但临近过年更多,学校的食堂也会在这样的季节温两大桶小汤圆,抚慰被冬风吹得邦冷的心。 山大的小汤圆加了酒酿,说是小汤圆,实际上是圆子,搓成黄豆大小的粒状,煮到一锅黏糊,加进酒酿;北城也有酒酿,但北城的酒酿和山城蓉城不大一样,北城的酒酿稀,酒味重,煮开还有散不去的酒味,南城的酒酿偏酸,煮过之后绵绵密密全是酸甜,没有一点酒味;等临出锅之前,再撒一把干桂花,放在铁桶里,学生下课就能喝到,熨贴得嘞。 陈回在山大浸淫已久,他做的酒酿圆子和山大的味道几乎一样。涂然坐在餐桌前看陈回在厨房里忙碌,酒酿的香气围着他,锅里升起来的热气在他眼镜上蒙了一层罩子,他隔一会儿就要把眼镜拿下来在衣襟上擦一下。眼镜换过了,上次被涂然摔坏的眼镜是金丝边的,新换的眼镜是银丝边,两副眼镜一模一样,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涂然开口:“真是奇怪,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吃到你做的饭。” 陈回端着两小碗酒酿圆子走出来:“我记得有次你画了鸟,我就看了一眼,你就把画板转回去了,真是奇怪,这一年过得太快了。尝尝。” 涂然舀了一小勺在嘴里抿开,熬了很久,酸味不大重,甜甜蜜蜜的糖水黏在她嘴上,让她再说不出什么坏话,只是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酒酿,怎么能这么好吃?” 陈回也笑了,他那张常年带着暖意的脸终于在她面前完全展开了笑颜:“你该回去了吧?回去之后别放弃画画,你的画,是我近些年看过最好的画,别停下。” “近些年?夸人都这么吝啬,那这碗酒酿就是我今天吃过最好吃的酒酿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难得的、纯粹的雪,没有夹杂着雨,也没有下到半空就化开,细细密密的雪粒很快给地面铺上一层糖霜。 要回去了,涂然的心浮在半空,这种时候,李旭也解决了的时候,她并没有像自己曾经预想过那样释怀,反而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惶恐。那天晚上她梦见她站在一架秋千上,在一个她从来没有去过的院子,她站在秋千上,秋千高高荡起,她能看见一点点天空,秋千落下,她又只能看见院墙,一根绳子系在她的脚上,她只能随着秋千起落,像一只鸟,仰着脖子,问他人讨食吃。我还能回去吗?这样的想法在她心里萦绕一圈又一圈,让她不愿意再顺着陈回的话去想。 “做吗?”于是涂然打断了陈回的话,放下碗望着陈回:“做吗?” 陈回也放下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带我看看那幅画吧,可以吗?” 涂然坐在画架前,陈回站在她身后,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