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过他动真格。上任冥使之后,这样的情况依旧没改变。他总是最低限度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对于提不起自己兴趣的东西总是交差了事。他尝试以让父亲骄傲为目标,可这么做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认为我会开心。」孟婆的声音淡淡的,宛若未泡开的茶叶,搅着忧愁,却刻意不化散予旁人知晓。韶央只能从空气中嚐到那份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遗憾。 「可在他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孟婆转过身,放下针线。「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我并不知道,但在他告诉我他心悦你那日,我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死寂的灰烬中重新燃起。那是他第一次倾尽所有也想要保护一个人,也是最后一次。」 韶央轻抚项鍊,那里没有传来回应,让她不晓得阎天汐此刻是否有意识。 「他已经被我拋下过一次,而我不希望……」孟婆吞下即将出声的哽咽。「他选择与生魂相处,让离别在心口划下一刀又一刀,彷彿这样就能习惯分别的痛。可他将永远不能忘却最初捅入心房,由他母亲亲手切开的那道伤口。甚至到最后,他亲手将自己最不想离别的人推开,原因却是想保留这份羈绊。」 韶央终于理解为何当初孟婆神会对她那么严厉。再怎么神通广大,她终究还是个伤心的母亲,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我保证他会回来的,我会带他回来。」 「我知道。」孟婆不愧是神祇,已经恢復高雅冷漠的模样。「你可以在这里待到认为已经准备好再出发,但若你违背我们的誓言──」 孟婆举起剪刀,喀擦一声将线剪断。 韶央想,孟婆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 § 孟婆让韶央暂时借住在阎天汐的房间里,虽然说这是他的房间,里头却只有简单的桌子及衣柜,甚至连床垫都要从客房搬来。儘管韶央很想吐槽没有床天汐都是怎么睡觉的,但现在问似乎很不是时候。 孟婆离开前,韶央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我被阎王殿通缉,那应该已经变成厉鬼了吧?」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变成厉鬼了? 「当然没有,变成厉鬼的痛苦有得你受。不过你不会变成厉鬼,你自己知道原因。」孟婆好像懒得回答她,而答案也很明显。 因为她是混血,她不会变成厉鬼。 直至目前,韶央还没感受到身为冥使的身分,她血液中生魂的部分似乎几乎要将冥使那半盖过,因此她不会受伤,甚至还能去投胎。唯一比较有感觉的大概就是人界被大砍的寿命。 就目前看来,似乎生魂的部分还帮她比较多忙,让她不禁怀疑身为冥使是不是都只有缺点。 她在阎天汐房内度过了安全却不安的一夜。 当她醒来时,孟婆早已出门工作。 客厅的桌上摆着笋包及豆浆,以及告诉她只要不离开庭院范围就安全无虞的纸条。可在短暂晃荡过一圈后,她发现孟婆家比想像中小上许多。整个房子呈长方形布局,玄关进来是与客厅连着的厨房,从通道进去后,右手边依序是阎天汐房间及客房,左手边则是孟婆房间与浴室。她猜幽冥的娱乐一定非常少,不然若自己有千百年的寿命,採购的东西早就堆满好几个屋子了。 客厅与厨房间有扇小门通往庭院,里头种满五顏六色的花朵,每种花朵都细心地立了手写牌子。她的眼角馀光在一丛绿色之中似乎带了蓝,不禁好奇凑上前。 不规则的蓝色花朵悄悄盛放,不怎么引人注意,可韶央却忍不住停下驻足。她的眼睛湿润,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对花朵过敏。「迷迭香……」 她好像和谁约定过,要一起等它开花。 「想记得……」两行清泪滑落少女脸庞,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可这些言语却非常自然地脱口而出。「我好想记起你。」 她好像对谁许下过承诺,要负责记住对方。 当时的自己不顾生魂终究要去投胎的宿命,天真的发誓要记住那个终究会被遗忘的人。她以为爱情可以跨越一切,无论是即将到来的分离还是不可避免的孟婆汤。 而现在,她终于记起自己辜负了那个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