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意外,被推往了与预定好的结局背道而驰的方向。 或许他不是不恨了,只是更想得到爱了。 父亲从未教过他爱,原来是因为害怕他得到了爱,看见了光,便会放下手中的屠刀。 元策慢慢回过眼,看向身下勒停在悬崖边的马,看向一瞬不眨盯着他的姜稚衣,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姜稚衣,有你在,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姜稚衣笑着握住他揽在她腰上的手:“那就好。” 辰时,玄策军与京畿大军在那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两边相对而望,各自调转马头,一方向西,一方向东而去。 元策将大军暂时交给副将,让李答风随他一起送姜稚衣回京。 既然都到了这里,自然该让李答风去长安亲自给永恩侯把脉看诊。 至于他,平叛结束本也不该停留,何况前些天,他收到坐镇河西的穆新鸿传来的信报,得知西面西逻一族近日动作频繁,三不五时滋扰边关,抢掠河西百姓钱粮物资,恐怕是得知大烨内乱,意图趁虚而入。 所以他至多送姜稚衣到长安城外,便要转头去与大军会合,尽快回到河西。 走了三天,抵达距长安城几十里地的最后一座驿站。 姜稚衣走进这座上元节曾经留宿过的驿站,想当时是与元策共赴河西,如今却要在这里与他再次别过,用过晚膳沐过浴,眼看快要就寝,一觉醒来便是分离,忍不住在房里对着元策唉声叹气。 “真是风水轮流转,上次来这里是李军医和宝嘉阿姊惜别,这下李军医倒可以去长安和宝嘉阿姊团聚,我们却当真要年关见了。” 惊蛰将独处的时光留给了两人,元策当着姜稚衣的男婢,正在卧房的角落撒驱虫蛇的香料。 因这些天多雨,香料有些受潮,撒得不太顺畅,元策在耐性告罄的边缘甩着香囊,一面回应她:“回去好好盯着你要做上几百日的嫁衣,等年关还做不完,我可懒得娶了。” “你敢!”姜稚衣趴在榻沿掐指一算,“我觉得顺利的话八月就应当完工了,还有四个月干等你呢,你若年关到不了,我才是懒得嫁了!” 元策撒完那些有他在着实不必要的香料,回头掐过她下巴:“不嫁那就绑走。” 姜稚衣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驱虫蛇的香料也敢沾我脸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元策抬起另一只手:“我用这只手撒的,祖宗。” “那也快去沐浴,还剩几个时辰就天亮了,还不抓紧时间门上榻来。” 要不是她担心夏夜蛇虫,他至于忙到现在?元策回头拿了身燕居服进了浴房。 姜稚衣趴在榻上,听着浴房里如时光流逝的潺潺水声继续唉声叹气。 正一口口叹着气,一抬眼,目光无意间门掠过不远处半开的窗子,忽然看到一根绿油油的细竹斜在窗边。 这驿站窗外有竹林吗?怎么没印象方才看见过。 姜稚衣恍神不解的下一刹,那绿油油的细竹忽然“活”了过来,蠕动着钻进窗沿,昂起一颗三角形的扁脑袋。 姜稚衣猛地瞪大了眼:“啊——!元策元策元策元策……!” 浴房水声蓦然静止,几息过后,房门被一把推开,元策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一抬眼看见窗沿的绿物。 与此同时,姜稚衣从榻上飞身而起,以此生从未有过的敏捷身手扑向元策,两条腿险险挂上了他的腰际。 元策一手抱人,一手一抽剑架上的长剑,剑光一闪,蛇被挑出窗外,下一瞬,咔哒一声窗子落下,隔绝了危险。 姜稚衣惊魂未定地搂着元策的脖颈往后看去,急喘着气:“不、不是撒过香料了吗?” 元策闭上眼睛,缓了缓这辈子没跳过这么快的心脏,轻轻吞咽:“可能是因为,你的香料受潮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