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思忖道:“我如今正七品,虞衡清吏司郎中是正五品,品级相差太多,就算立了功,也够不着,还得留有回旋余地。” 商白珩点头:“可以先腾出来,不作任命,殿下先任从五品的员外郎,代管主持虞衡清吏司诸事。” 燕熙道:“如此既不抢眼,又便于行事,甚好。” “如此,我便叫人与陛下报了。”商白珩合上账册,拿油纸包了,递给燕熙。 燕熙收好。 如此,议事已毕。 两人相顾,竟是无言。 - 燕熙心中难受。 商白珩扭开目光,他瞧向天光,默然片刻后先开口:“微雨,皇陵已无莱州王,我在此处已无学生可教,我也该重回翰林院了。” 燕熙心中一紧,问出了这几日的忧思:“老师是在怪我吗?” 商白珩起身,走到窗前,淡淡说:“忘记那夜的事,微雨,前方行路难,我们各自珍重。” 燕熙仰头看他:“老师不愿再教我了吗?” 商白珩望着那渐炽的日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缓缓地说:“一日为师,终身当为师表,今后只是分开两处,不便日日相见而已。往后每逢五和十,我和周慈到宣宅找殿下,其实与从前并无差别。” 燕熙听出商白珩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他心中怅然,垂下眸子说:“学生知道了。” 他想,商白珩还是在怪他。 可燕熙没有注意到,商白珩说这番话,全程不敢看他。 - 五日后,工部都给事中宣隐一封奏书直呈天听,弹劾工部左侍郎刘秉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克扣虞衡清吏司用度,以致生铁质量堪忧,伤及军器,危及国防,桩桩件件,罪证确凿。 天玺帝于朝堂震怒,将刘秉打入都察院监。 散朝,百官如潮退出,人人避着燕熙。 燕熙缓步行走,坠在百官之后,他独自一人走在丹樨上,直视前方,面色沉静。 走下玉阶时,见汉白玉栏挡下的阴凉处,站着一名官员。 那人金锻花玉带束着绯袍,补子上绣的孔雀栩栩如生,此人不似往常般总是有一行人拥趸,支身一人,守在此处。 显是专为等他而来。 燕熙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只好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裴大人。” 裴青时打量着燕熙,没叫他免礼,语气冷峻:“六科给事中虽直属陛下,但与都察院业务甚密。凡有要事,按惯例总该提前知会一声,即是互相提点,亦是互相帮衬。刘秉乃正三品大员,你小小七品都给事中,若对他一参不倒,必被反扑追责。今日是你正巧赶上都察院前日收到匿名呈来的龚琼私信为证。可不是次次都能如此侥幸。且此案巧合太多,并非你这样一个初任小官所能布局。你初涉朝堂,不知凶险,本官念你寒窗苦读不易,往后若再有同等之事,可先来寻本官。” 燕熙拿不准裴青时是什么意思,不敢轻易回话。 裴青时冷哼一声:“宣大人,不信本官?” 燕熙面不改色地说:“下官不敢。” 裴青时冷肃道:“本官言尽于此。你若不信,便由你罢。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靖都水深,此次你已涉水,往后凶险,且自担着。” 燕熙不卑不亢地回话:“下官虽无权势做傍,却也知道权责相当。既是敢为,自是已料后果,下官既食民禄一日,便要为民请命一日。下官不过无关痛痒的小官,便是出事,也累不及他人,我个人安危,实在不足为提。不似裴大人身居高阁,身系重大。今日得裴大人提点,下官感激不尽。” 裴青时听出燕熙话里话外的讽刺。 他堂堂正三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