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不要拦我。”白池冷硬地对唐景珏说。 小伍见熊冯特受伤,又将他朝身后拢了拢,头却疼得厉害。白池刚才的话让封希阳的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眼前弥漫着枪声溅起的血雾,血雾背后一会是他的父亲,一会又变成熊冯特,到最后,竟然变成他自己面目全非的脸。 白池越走越近,却在距离小伍的一米之外停下来,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她回了回头,背后站着一脸冷静的杨冰。杨冰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张了张口,脖颈艰难地扭转着方向,随后错愕地倒下去。 唐景珏在白池倒在被她打下的指节之前抱住了她,他知道白池转头是想质问他。 对不起啊,我骗了你。 唐景珏看到杨冰向白池喝的水中掺了些东西,他的选择是……闭口不言。无论是杨冰还是他,都不希望白池走到那一步,而杨冰绝不会危及白池的性命。 可能等白池醒来之后,一切就都解决了。 可是杨冰并未按照预想的方式配合,她踩着白池的脚印继续向前走,狠厉地将一枚针尖扎入小伍横档的左臂上,将冰凉的注射液体推入小伍的身体。 小伍的意识越来越糊,只靠着本能撑在原处,眼前逐渐出现迭起来又分开的重影,那都是曾经在他手下鲜血淋漓的生命。枫林、枫泾、风海、封港……血气从基地出发,又沿着轨迹图交织在贵西这个据点,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每一根都是他出手时迸射的血线。小伍渐渐俯下身来,支着膝盖半跪在地上。 甲板上响起噼啪的水声,封港今夜竟然迎着冷白的月色下了一场雨。 脚步声被雨声掩盖,小伍眼前还是浓厚的血雾,越来越浓的血气经年累月地黏结在一起,封住了他感知世界的所有通路,竟然连杨冰绕过他走到熊冯特面前都没察觉。 唐景珏怀里抱着白池,重新将枪口对准熊冯特,他站在雨中呼出冰凉的气息,“杨冰,回来。” 总有人的手上不必再沾染鲜血,总有一些泥泞能被大雨冲刷干净,唐景珏所认知的世界的法则、森严的宗教、人性之上的钢铁法制曾教会他的一切都遭到了挑战。他护着最爱的人站在疾风骤雨中,眉宇中不留情面的坚硬底色逐渐被稀释得越发浅淡,他总要剖开血肉,拿出些像样的东西与上帝交换。 薄而明显的唇峰上挂着一滴鲜亮的雨珠,在刀片折出的月光下显得洁净而无杂。在风暴中的大海上,所有人的衣衫都带着沉重的水分向下坠。丰沛的水线不知节制地悬垂在云和海的中央,恰有那么一滴,精准无误地落在白池紧闭的眼睛上,它顺着流畅的肌理在睫毛上方亲密地吻过后,混着慷慨的雨水,最终不舍地存成她鼻骨处的一小汪。 如果白池此刻能看见,她一定会发觉唐景珏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唐景珏整个人浸没在暴雨中,连眼睛都在下雨。 她一定会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然后问问究竟是谁欺负了他。白池时常梦见这天的大雨,她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她那时醒了,唐景珏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她了。 可是现在,有人代替她清醒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