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副驾驶座走去,“怎么了?” 苏云卿视线从远处收回,微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 然而此刻,云台馆二层的落地玻璃窗前,一道骨节玉白的手指轻撩红丝绒窗帘,镜片下的眼眸沉沉地看向雨水淋漓的夜幕。 “老板,您要的酒,加了冰块。” 圆桌上的茶盏还留了未尽的茶水,男人暗影经过,戴了鹰首链的左手却拿起一杯威士忌,冰块在轻晃间撞过玻璃杯壁,而后琥珀冷色被人仰头饮尽。 办公桌上摆满富春街绣坊送来的绸缎色卡,忽然,程书聘视线微顿,闲懒地拿过一块料子,上面钉了一张卡纸,说明色:夕岚。 下属陈延说了句:“这是富春街张老板的布。” 男人修长的指节微翻,和色卡一同落下的还要那道散漫的嗓音:“明儿去看看。” - 苏溪的雨缠缠绵绵的,养了一方水土,连姑娘也生得清柔娇软。 一回到苏宅,珍婶忙给苏云卿煮了姜茶,生怕二小姐着凉,而方才在车里,苏云卿一直没跟她说程先生的事,反倒是来接他们的段叙清讲了姑爷的下落。 “沈叔培喝得面红耳赤,反倒怪起苏家,怪你姐姐不把东西拿出来,不然金老板早就开口送钱了。” “东西?” 苏云卿一双蛾眉蹙起,此刻淋了雨,柔弱不堪地坐在梨花木椅上,看向段叙清:“什么东西?” 段叙清视线落在姑娘身上,她今天穿的是缎粉色的旗袍,颜色却比寻常的粉要精致典雅,出尘脱俗又被雨水浇过,眉眼间添了连她也不知的婉转婀娜,忽然,目光被珍婶挡住,“段先生,喝茶。” 段叙清轻咳了声,低头接过茶盏,“说是一本册子,我看他这样,强行带回来还得伺候他,就让我家的工人看住他了。” 苏云卿却在段叙清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一本册子……金老板…… “二小姐,你刚淋过雨,先去冲个热水澡罢,现在找到了姑爷,事情也不是没有进展,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紧。” 苏云卿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很听话,这会珍婶牵她往房间里带,想到她方才不说程先生的事估计是因为段叙清在,这会她一边给苏云卿放热水澡,一边问:“二小姐,程先生那边如何说,明天那些债主可又得上门闹了,毕竟您还没跟段叙清结婚,让他看见了不好。” 苏云卿落下云肩,视线有些放空,珍婶轻叹了声,过去给她解开了旗袍上的盘扣,心疼道:“这身夕岚旗袍都让水沾了,娇贵得不行,我去给你洗了。想当初我们可是第一家做出这样织锦的绣坊,老太太好心,教了旁人,结果呢,现在苏家出事了,这些人屁都不见放的!” 苏云卿想到今天早上的事还心有余悸,此刻旗袍落下,露出一身月色吊带衬裙,禁不住弯下身,指尖摸进浴缸的热水里,那股寒意倏忽被驱散些,指尖的毛孔微微张开,催着她没入。 “程先生给了我一张支票。” 珍婶刚要出去,步子猛地一顿,眼珠子惊讶放大,回头时,二小姐已经泡进了浴缸里,粉色饱满的脸颊靠在浴缸边,阖着眼皮说:“明天一早去银行取钱。” 珍婶还想说什么,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还在上大学的二小姐不应该面对这些,要是老太太和先生还在,哪里用吃这样的苦头。 她低头掌心抹泪,又怕弄脏这身旗袍,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门一阖上,苏云卿的眼睫微微抬起,氤氲的热气中,她脑子混沌地想着姐姐,想着金老板要她给的东西,然后,又想到那副金丝眼镜。 想到他说“苏家绣坊里,最值钱的是你。” 在她懵然的那一刻,男人站起身,苏云卿那一瞬间是想逃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