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导,但是他们逃不过石野的眼睛,他乐于对这些细微之处进行揣度,这是他平日观察行人姿态的一种延伸。 舞蹈教室外人声嘈杂,各处候场的学生在和家长交流着在不同面试过程中的感受,一股紧张的气氛包围着这片狭小的空间,石野避到一角,仿佛置身世外的观众,眼睛紧盯着舞蹈教室内的一举一动,此刻花朵缓缓走到舞蹈教室的中央,一排评审老师的前方。石野和落地窗之间穿行的人络绎不绝,但在石野专注的目光中,他们都并不存在。世界上只有他,一层玻璃外的花朵,花朵四周从木窗外射进来的光。花朵什么时候换的衣服?石野看着一身黑色紧身舞蹈服的花朵诧异地想,真是个很独立自由的姑娘啊。 花朵的马尾高高盘起,把五官衬托得更加精致和小巧。虽然隔着一层玻璃,石野听不到屋子里在放什么音乐,但他看着花朵缓慢的伸展,柔软的闭合,轻盈的跳跃和猛然间爆发的力量又瞬时收缩起来,脑海中想到了nathaliemanser的那曲fairies。她的力量蕴含在舒展的体态中,只在最需要的时候能看到爆发的一刻,眼睛里带着忧伤,眼神没有看向评审获得讨巧的认可,而是完全沉浸在舞蹈当中,沉浸在音乐的节拍里,沉浸在肌肉的张与合,沉浸在跳跃时踏起的灰尘中,石野看着花朵的舞姿,竟也伤感起来,时间再一次凝固,眼前晃动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像一尊尊雕塑暂时屈从于时间的停滞。石野穿过僵化的人的丛林,向落地窗靠近,他被莫名吸引,他看到一只鸟在绝望里潇洒游弋,一块冰在灰烬里挣扎融化。石野想更进一步,但被一层薄薄的玻璃阻隔,那玻璃能透光,能看见美,看见花朵,但他就是走不过去,触不到,他明白这样的宿命是属于自己的,如同极光的变幻多姿永远无法触及。 石野读懂了内心泛起的波澜和忧伤,他的头抵着玻璃,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那个破碎的舞蹈的鸟儿怀揣着秘密飞向了脑海的深处、远处……从晨光中初见花朵,到此刻灰烬中翻飞的鸟儿,石野感到自己在一步一步走近森林中的木屋,他听见脚下堆积的落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听见心跳在沉重而有节奏的敲击,那里一半藏着恐惧,一半藏着期望。木屋就在那里,用整片森林的声响召唤石野将其打开。 花朵雀跃蹦跳着从舞蹈教室出来,已经又换回了一字领的碎花上衣,从那只忧郁的飞鸟变回了花朵,教室外依旧人头攒动,穿过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花朵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角落的石野,低调挺阔。石野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朝这边看来,和花朵的眼神撞个满怀,露出毫无中年人质感的灿烂笑容,花朵被这么灿烂的阳光浇灌,躲闪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向石野跑去。石野展开双臂,拥抱了荣归故里的飞鸟。 “恭喜你,花朵。”石野坚定有力的声音带着鼓励和兴奋。 “结果还没出来,您怎么就恭喜上了。”花朵略有羞涩。 那只沉郁而热烈的飞鸟在石野脑海中挥之不去,它飞翔或停落,盘旋或鸣叫都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热切奔向……死亡!石野思绪掠过,惊觉不妥,但这死亡的讯号已经蔓延开,散布在神经的节点。 “因为……我看到了……生的力量,不,生命的力量。”石野快速安排着措辞,掩盖着隐忧和不安情绪。 花朵听闻,右侧嘴角轻提,似笑非笑,温婉中带了一点点心事。“您看出了我舞蹈里的精髓,这真是值得记住且美好的一天!” 石野看着眼前的花朵,刚刚这一笑像极了夏岚,深邃的眼睛中埋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忧伤。 “刚刚这神情,真像你母亲。”石野看着花朵,仿佛看着夏岚。 花朵眼神躲闪了一下,用一个敷衍的笑结束了话题。 花朵从此变成了石野的跟屁虫,常常下了课就去咖啡厅找他。石野看书、写字、观察、思考,在脑海里构建复杂咸腥的故事,考察历史的可信度,比较同一题材不同作家作品的特色,琢磨一道菜用冰糖上色和用绵白糖调味的细微差别……他走在街头和书籍的巷道,有时平坦开阔有时逼仄嘈杂,无论哪一种面貌,在石野看来都是自我之外的真实生活,都值得流连或至少打一声招呼。他相信作为人,精神世界的纵深足以淹没顽强的信念和意志,需要跳脱出精神之外,捕捉自身外存在的细节,带着烟火气的温馨或者鸡毛蒜皮的争论。石野坐在咖啡厅的老位置,从午后到黄昏,他自成风和海的漩涡,庞杂的涉猎与思考形成巨大的能量场,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稳定和安静。花朵下了课就坐在他的身旁,完成作业、阅读书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