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女官带着阿檀出了玄武宫门,晋国公府的奴仆在那里等候着,管事的安排了车夫并樱桃、石榴两个小丫鬟陪着阿檀一起先回去。 上了车不久,阿檀便对车夫道:“老钱叔,去一趟西市的韦曲横街吧,我想到‘永遇乐’铺子里买几盒胭脂。” “好嘞。”老钱爽快地答应了,驱车前往西市。 到了那家香粉铺子前,小丫鬟扶着阿檀下了车。 阳光隐没在云层后,天色越来越阴,风吹过来都带着潮湿的味道,快要下雨了。 掌柜的认得阿檀,亲自带着伙计,殷勤地将几个人迎了进去,拿出了大捧脂粉匣子摆开,让阿檀逐一挑选。 阿檀看了一会儿,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对车夫道:“对了,老钱叔,我有些饿了,这附近可有点心铺子?想麻烦你去帮我买两块桂花糕。” “你要吃桂花糕啊?”老钱赶着车,成天在长安街坊里来来去去,什么都知道一些,他略一思索,道,“邻街的鞍马巷子,有一家卿记点心,他家的桂花糕好吃,苏娘子你自己手艺好,我怕等闲的入不了你的口,只有这卿记桂花糕,勉强可以试试。” “那就劳烦老钱叔了。”阿檀浅浅一笑,“你去一趟,也不急,慢慢来,我就在这边铺子里等着。” 老钱应声去了。 他到了鞍马巷子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很大,但浸透了悲凉秋意,风卷斜雨,打在人的身上,冷得沁心。 卿记点心摆在外头的桂花糕也凉了,老钱就多等了一会儿,等掌柜的新蒸了一笼出来,软乎乎、热烘烘的桂花糕,用油纸包好了,再拿回去。 谁知道,等老钱回到那家脂粉铺子,却见樱桃和石榴两个小丫鬟惊慌失措地扑过来:“老钱叔,你看到阿檀姐姐了吗?” 老钱眉心一跳:“苏娘子不是和你们两个在一起吗?” 樱桃胆子小,“哇”的一下吓哭了。 永遇乐的掌柜皱着眉头,道:“你家小娘子方才挑选了许多胭脂水粉,叫这两个丫头和我们伙计一起算账打包,她自己说要去隔壁的绸缎庄看看,结果这一走,人就不见了。” 老钱惊出一身冷汗,手里的桂花糕掉在地上:“不见了?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人呢,快去绸缎庄找找。” 隔壁绸缎庄的东家听见动静,跑到这边门口看热闹,此时闻言,把头探进来,分辨道:“可不要乱说,我们没见到你们家的小娘子,她压根就没过来。” “找过了,左右铺子找了一圈,没有。”石榴带着哭腔道,“怎么办,我们把阿檀姐姐弄丢了。” 老钱腿有些发软:“别磨蹭,快回府里禀明此事。” 一行三人匆匆回去。 前头还只敢和陶嬷嬷说了这情形,陶嬷嬷觉得不妙,又去禀了秦夫人。 秦夫人听得眉头打结:“这丫头,忒不安分,好端端的,怎么就跑丢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我看也不至于有拐子如此大胆,这情形,分明是她自己有意潜逃,十分可恼。” 话虽如此,但她也知道秦玄策对这婢子十分上心,当下就吩咐:“叫管家拿上二爷的名刺去找京兆府尹朱大人,就说我们府上丢了人,劳烦他派人在城中四处找找,务必要把人找回来。” 少顷,管家领命去了。 陶嬷嬷试探地道:“这事,可要即刻去告诉二爷?” “那不必。”秦夫人断然道,“阿策正在宫中,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哪里由人随意进出?再说了,不过丢了一个奴婢,算什么大事,万万没有为了这个去惊扰皇上千秋宴的道理。” 陶嬷嬷终归心下不安,讪讪地道:“若二爷知道了……” 秦夫人不耐地道:“知道就知道,那丫头自己跑了,能怪谁?”她冷笑道,“我不信京兆府尹找不到人,她一个小小奴婢,一无户籍、二无路引、三无银钱,能跑多远去?等找她回来,定要狠狠惩罚一顿,真真胆大妄为,被阿策纵得无法无天了,这回断断不能姑息,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来劝我。” 陶嬷嬷闭口不敢再说,在那里长嘘短叹的。 秦夫人被陶嬷嬷叹得心烦,只好又吩咐了府里的一干奴仆一起出门去找。 这边按下不提。 细雨如絮,不紧不慢地下着,寒烟笼着长安天街,湿了白墙,湿了黛瓦,也湿了檐角下的门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