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在罗汉榻上摊开,也只有这里才能放得下,那幅卷轴摊开后,足有一整张床榻那么长,尾梢还稍微垂下了一点。 阿檀眨巴着眼睛在旁边看着,一肚子纳闷。 秦玄策面无表情地看了阿檀一眼:“你,去,数数看那上面有几只鸟。” 长青使劲朝阿檀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可惜阿檀没看懂,她依言乖乖地走了过去。 看了一眼那幅画,她恍惚觉得有些眼花,不太敢相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再看,还是那样。 阿檀呆滞地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秦玄策:“几只鸟?” 秦玄策压抑着情绪,慢慢地道:“不错,问你呢,几只?数吧,数完告诉我。” 阿檀差点哭了:“数……数不出来呀,谁画的,这么许多鸟,害死人了。” 说是百鸟图,那上面的鸟绝对不止一百只,密密麻麻长长的一片,或盘旋于半空,或栖息在枝头,还有躲在山石后面的,露出一点小脑袋,形态各异,姿势万千,惟妙惟肖,仿佛在纸上啾啾啼鸣,下一刻就要齐齐振翅而出。 韩太冲者,翰林院掌院学士,当代丹青圣手,尤擅花鸟,艺极于神,长安各世家豪门多以太冲花鸟悬壁间,以示风雅,此为一时之盛,使得其人身价倍增,千金难求片羽。 可是阿檀不懂,这一大坨鸟雀看得她头晕眼花的,只恨这画师太闲,为何要画这么多。 秦玄策的声音此刻平静了下来,甚至微微地笑了一下:“数不出来就一直数,去吧。” 他睡不着,她也别想睡,今晚就一起耗着。 长青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奴仆们挑着灯恭敬地守在门外,丫鬟为秦玄策奉上了茶水,又弯着腰下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阿檀好无奈,委委屈屈地开始数:“一、二、三……” 秦玄策顺手拿了一本书,半倚在床头,好整以暇地听她数鸟。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她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比黄莺画眉应也不差分毫,娇娇啼鸣,还格外带了一点甜糯的尾音,叫人心软。 她数得那么认真,没注意到有人沉默地看着她。 鸟太多了,眼睛花了,她俯下身,几乎要趴到罗汉榻上,用手指比划着,一只一只地摸过去。她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连小巧的嘴唇也不自觉地撅了起来,苦恼得不行,委屈得都要掉眼泪了,眼睛眨巴眨巴的,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了湿漉漉的痕迹。 秦玄策无端端地愉悦了起来,安静的,听着她的声音,身体里郁积的那股邪火似乎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鼓鼓胀胀的、慢慢地塞进他的心里,只是这时候他还无从分辨那是什么。 “二百又零一、又零二、又零三……”阿檀在掖庭跟着老宫人学过算术,学得还算是好的,这会儿也不行了,她两只手都搬出来了,恨不得长出一百个手指掐着数。 秦玄策不动声色,继续看。 “二百又三十七……七?咦,这个半只怎么算……咦,不对,红的这只刚才数过了……啊,石头后面还藏着,刚才我到底数到哪了?” 阿檀数着数着,整个人开始混乱起来,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抬起头看了看秦玄策,又低头看了看百鸟图,再抬头看了看秦玄策,苦恼地求饶:“二爷,我数不出来。” 数不出来就对了。 秦玄策端着一脸冷肃的表情:“数不出来,今晚就不要睡。” 硬邦邦的,毫无转圜余地。 阿檀的眼眶红了,可怜巴巴地抽了一下鼻子,一滴泪珠从睫毛上掉了下来,她再傻也觉得不对了:“二爷在故意为难我。” “我是主子,你是丫鬟,我为难你,有何不可?”秦玄策容形高贵、气质凛冽,无论什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