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陛下锋芒毕露的时候,沈文清才清贵自持地表了态,白白得了一个拥护新帝的头等功。 如此种种,陛下怎能不恨?就算那沈如霜是天仙一样的人物,陛下也喜欢不起来。 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是一段孽缘。 周恒之越想越是感慨,还想再叹一声,被萧凌安锋利如利刃的眸光一扫,立刻讪讪地低下头,一连道了好几声知错。 “启禀皇上,沈姑娘在外头求见。”安公公道。 萧凌安笔尖一顿,死死盯着大门的位置,狼毫在宣纸上晕开了几团墨迹,宛若雪地里的红梅,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笔杆拦腰折断。 “陛下......”周恒之赶忙开口劝谏,生怕萧凌安那股子疯劲上来,连带着把沈如霜也丢进狼堆里。 “传。”萧凌安打断周恒之将要说出口的长篇大论,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敞开,深秋的寒风裹挟着几片飘荡的落叶钻入养心殿,沈如霜怀里抱着一个食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鼻尖和脸颊被寒风吹得发红,可那双眸子却分外明亮,在烛火下闪着纯澈灵动的光芒,满心满眼只有萧凌安一个人。本想行礼,可是手忙脚乱地又做不成样子,干脆羞怯地笑了笑,省略了这么个繁琐的事儿。 “夫......陛下,”沈如霜刚一开口立刻改口,带着点生分与恭敬,献宝似的将食盒捧到萧凌安的面前,笑吟吟道: “这是陛下平日里最喜欢的梅花糕,刚出笼呢,陛下趁热吃了吧。” 萧凌安稍稍藏起方才的狠厉之色,在她进来时就低着头,权当是没看见这么个人,也许久未接沈如霜的话,任由她的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 过了半刻,沈如霜才欲言又止地将梅花糕放在一边,好几次开了口又不忍心打扰萧凌安,故而终究没有出声。 这梅花糕是她从昨日就开始准备的,方才刚蒸好就拿了过来,一路都抱在怀中,只为了她的夫君能吃到热腾腾的,想必也不会那么累了。 萧凌安见她没有放下东西就走的意思,这才拧着眉心抬起头,眸子却猝不及防被一抹艳色刺中。 她在秋日穿了件单薄的桃色彩绣花鸟长裙,腰身紧束,勾勒出窈窕玲珑的曲线,发髻上戴着白玉嵌珠海棠步摇,随着步伐的变化摇曳生姿,娇软的唇瓣上抿了殷红的胭脂,衬得她肌肤愈发白嫩通透,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平日里她总是穿些暗色或者陈旧的衣衫,乍一打扮起来,倒是觉得眼前一亮,连死气沉沉的养心殿都有了光彩。 萧凌安半刻后回过神,从她的唇瓣上移开目光,心间不禁涌上一阵烦躁,冷声质问道: “你忘了朕说过的话了?” “我.....我记得的......”沈如霜小声分辩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 她记得,萧凌安曾经说过,不许穿颜色艳丽的衣裳,无论何时都要低调行事。 可那是没有登基的时候,她以为现在自己的夫君是帝王,她应当可以穿一件喜欢的衣衫,想必夫君看了也会高兴的。 可是......他似乎不那么高兴。 沈如霜抿着唇瓣低下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走吧。”萧凌安将目光错开,凝视着桌上黑黝黝的砚台。 沈如霜有些失落地攥着指尖,绞尽脑汁思忖留下的理由,却是徒劳无获。 不过她也不恼,反正要和萧凌安相伴一生,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今日他不喜欢这身衣裳,下次不穿就是了。 “那......记得趁热吃。”沈如霜这么想着,顿时就开朗了许多,笑着嘱咐一句就离开了,并未纠缠。 在晦暗的天光与萧条的秋日里,她的背影格外轻盈明媚,像是春日的一缕光,又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蝶,总带着欢悦的气息,轻轻一碰就又要飞走。 萧凌安凝视着那抹丽色,竟是等她完全消失了才将目光落回折子上。 奏章枯燥乏味,写得大多是千篇一律的事儿,惹得他愈发不耐,出神时又恍惚间闪过沈如霜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