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觉夜渐深,楼下的晚宴也散了。 忽然间,有一名太监上楼来敲门,宣称:“今夜皇上特准婤姑娘下楼,而且嘱咐了要拉一辆小车,载婤姑娘到流珠堂去看花灯。” 这时候,陈婤被关在迷楼上了已有半个多月了。她难免想要出门透透气。何况,她在生日赏花灯已成习惯。于是,她答应了,并叫太监等她拿件披风。不料,太监回道:“婤姑娘不用带披风了!那辆小车两边有窗子,车顶还有天窗,婤姑娘可以坐在温暖的车上,让车子载着,到处看花灯。” 坐车赏灯是陈婤从没有过的经验,而她生性乐于尝试新事物,就没拿披风,跟着太监下楼了。本来,她还想要带锦绣一道去,但因太监说车上仅有一个座位,她只好作罢。 正如这名太监所说,皇帝赐给陈婤使用的专车只能独坐。这个单人座位没有把手,椅面与往后呈四十五度角的椅背都裹着暗红色丝绒,车前的帘子也是暗红色丝绒。黑漆车身两侧各有一个海棠花形镀金框的小空窗,车顶又有一个镀金边的圆形天窗,镶嵌着当代已有但尚属罕见的透明玻璃。 陈婤在迷楼一楼户内的楼梯口上了车,让太监从前面拉车,把这辆富丽精巧的双轮小车拉出了迷楼。一到了露天下,陈婤即可透过天窗的玻璃,望见靛蓝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满月,以及闪亮的繁星。 当车子走上了宫灯夹道的石板路,陈婤又看见了每一柱宫灯都在白色灯罩下方加掛了一个大红色灯笼,不但照明加倍,而且洋溢着节庆的喜气。灯柱附近的树木也都被照亮了,恰如皇帝诗中的“灯树千光照”。陈婤不由得暗讚:皇上此诗写夜景,写得真是太生动了! 随着人力车平缓移动,陈婤靠着后仰的椅背,半坐半躺,一路观赏灯月交辉的元夕夜景。儘管她生为陈国公主,这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到了公主级的待遇。她不由得遐想:假如陈国没有灭亡,自己以公主身份在陈国宫苑中乘车看花灯,会不会更加写意呢? 对于她在襁褓中就离开的故国宫廷,她毫无印象。然而,她曾从姑姑陈蕙口中得知,江都行宫有不少设计都模仿陈国故宫。毕竟两者同样位于长江三角洲,风调雨顺的气候、水清木华的环境都很类似,配合自然生态而建造的亭台楼阁自有可以参照之处。 曾经有一天,陈蕙悄悄对陈婤抒发感怀:“江都行宫的流珠堂最像陈国宫廷建筑了!樑柱、窗框、壁带、悬楣、栏杆都用沉香木或檀香木製造。每当微风吹来,流珠堂到处飘香,真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陈国皇宫呢!” 陈婤回忆着姑姑对流珠堂的佳评,不禁又一次为哀悼姑姑而落泪。就在这一刻,她闻到了姑姑形容的沉檀幽香。流珠堂到了。 除了流动的木香以外,流珠堂当然也有许多珍珠缀饰,才不负其名。在流珠堂的正方形中庭内,四面走廊都有波浪形的米黄色纱带悬于廊檐下,每个起伏之间掛着串有珍珠的流苏。在此元夕,每一条流苏又都系上了形状各异的灯笼。 陈婤观看车窗外各式各样的灯笼,真是目不暇给!但她也猛然惊觉,怎么这中庭的石板地面与四周的走廊都空空荡荡,没有别人呢?她原本假设流珠堂是皇亲国戚们聚集赏灯之处,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夜,流珠堂的璀璨灯景,竟是寂静如斯! “怎么都没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陈婤觉得不太对劲,连忙询问拉车的太监。 太监没有回答,却郑重说道:“婤姑娘,请不要动!请坐正,面向前方,双手放在膝上!” 出于直觉反应,陈婤无暇思考,就听从了车夫像是有关安全的忠告。不料,她才坐正,拉车的太监就一边在中庭的中心位置站住了,一边按下了车杠上的一个机关。剎时之间,车内两侧往中间弹出了两隻手銬、两隻脚镣,迅速扣住了陈婤长袖下面的细小手腕与长裙底下穿着白袜的骨感脚踝。接着,太监再按纽,弹簧链子就往两旁收,把陈婤的手足拉开成一个大字形! “啊---!”陈婤尖叫:“这是怎么回事?放开我!快放开我!” 太监充耳不闻,只管把车前的暗红色丝绒帘子整片往上翻开,覆盖到车顶上。然后,他就退开了。 前面的视野一开,陈婤立即看见了,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皇帝杨广,直直朝她走来... “皇上!”陈婤惊呼。 “婤儿!”杨广微笑道:“你看这流珠堂,很美吧?在这广庭中央、满月之下,四面花灯环绕,像不像仙境?给朕的小仙女过生日,再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皇上要给婤儿过生日,为什么要上手銬脚镣?”陈婤质疑道,又央求道:“请皇上放了婤儿,好不好?” “不好!”杨广直接了当否决道:“朕得给你上手銬脚镣,因为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