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她要离开家了。而这一次,她在家里只待了一年半,就要去往新的家。 滴答,眼泪掉落在喜服上,晕染开一片。 锣鼓声敲得震天响,好似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陈宝音只觉得委屈,忽然后悔了,不想嫁了。 为什么要嫁人?她想娘。 但轿子摇摇晃晃的,始终向前行。成亲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在村北的茅草屋里举行,顾亭远前些日子就回到镇上,把清水巷的院子收拾一番,布置成喜房。 轿子摇摇晃晃的,抬到了镇上。 巷子里也很热闹,顾亭远的邻居们,同窗,先生,顾舒容的干爹干娘,王员外等人,都在等着新人进门。看到迎亲队伍回来,顿时热闹起来。 下轿,进门。 拜天地。 陈宝音顶着盖头,被人扶着,完成了婚礼仪式。然后,送入喜房中。 顾亭远在外面招待客人,女眷们在喜房里陪着陈宝音,还有调皮的小孩子想掀开盖头看看新娘子的模样,被制止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顾舒容跟女眷们打着招呼,然后走到床边,抓起陈宝音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什么:“时间还早,你若累了,靠着床柱眯一会儿。” 这却是不合规矩的,但顾舒容不是在乎规矩的人,她更心疼宝音。 “嗯。”陈宝音点点头。 顾舒容还要招待客人,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抽空吃了。”然后起身走了。 没人看见她往陈宝音手里塞东西了。陈宝音趁着人不注意,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微微惊讶。 是一把肉干,炒得很干的那种,既磨牙,又充饥。这是怕她饿着呢,陈宝音惶惶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两分。 怕什么呢?虽然是新家,但是家里的人,她都认得。顾亭远是不敢欺负她的,而顾舒容是很好的姐姐。这样想着,她放松了一些,悄悄把一块肉干塞入口中。 肉干很香,一块就能消磨好长时间。 等到她把肉干都吃完,婚礼也到了尾声。顾亭远和顾舒容,以及邻居阿婆帮衬着,一起送走客人们。 门外渐渐陷入安静。 很快,门又打开了,“吱呀”一声,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走向床前。 陈宝音嗅到了轻微的酒气,不由得紧张起来,脑袋低垂,又很快被她抬起来,改为绞着手指。 “嗒。”放在一旁的喜杆被拿起来。 有别于女子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走近床前,男子低润的声音响起:“猜猜我是谁?” “……”陈宝音。 满心的紧张,瞬间破裂。 她有些没好气,很想一把拽下盖头,好好看看这个不正经的人到底是谁! 手才一动,就听他阻止道:“别动,我来。” 喜杆伸出,轻轻挑动盖头,顿时满屋的光亮映入眼底。陈宝音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的身前人。 红烛,红衣,墨发。 她抿抿唇,忍不住轻声叫道:“顾亭远。” 他的名字,顾亭远。 不是别人,是她要嫁的人,他叫顾亭远。 “嗯。”顾亭远应道,放下喜杆和盖头,坐到她身边。 他很注意分寸,坐在离她尚有一臂之隔的地方,这让紧张了一下,浑身紧绷的陈宝音都不好意思往旁边挪动了。 顾亭远坐下后,手伸向被子下面,摸出一把吃的,递过去道:“吃不吃?” 被子下面铺的全是大枣、花生、桂圆、莲子。 早生贵子。 陈宝音懂得这个。 瞪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捏了粒红枣,啃起来。饿了一天,有吃的,还挑剔啥? 顾亭远见她吃红枣,就又去被子下面掏,掏出来都摆在手心里,让她从手心里拿。 “我想喝水。”吃了两颗红枣,陈宝音道。 顾亭远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去倒水。 陈宝音看着他。红烛之下,他的背影比印象中的伟岸些,显得有些陌生。而他执起茶壶,倒水的动作,又斯文雅致,看起来赏心悦目。 虽然陈宝音从前没想嫁人,但此刻看着顾亭远,她心想,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就连头发丝看上去都不讨人厌。 很快,顾亭远端着水杯回来,在床边坐下。 陈宝音伸手,他却不给。 瞪圆眼睛,喝斥道:“做什么?” “我喂你。”他说,表情并没有多少侵略性,俊秀的脸上满是温柔与喜爱,偏偏让陈宝音浑身不自在,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她不想露怯,显得自己很胆小似的,于是壮着胆子大声说:“我自己喝。” 顾亭远静静地看着她,语调如常:“你饿了一天,有力气吗?” “怎么没有?”陈宝音大声说,“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