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身临其境,亲自面对那未知的世界,这让他如何不恐惧? “如果工厂里的异状真的是它们做的……那,那这可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我们闯进去单打独斗,那简直就是找死!我们根本不该这么鲁莽,我们其实应该,应该——对了!对了!没错,就是这样!” 加布里眼睛一亮。 “是啊!这种事根本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所以我们只要将它反应给能管的人就行了,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啊!只要我们告诉教会,或者告诉王国军,或者告诉任何一个跟黑水工业有过节的集团,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我们根本不需要亲自上场!这是莽夫才会做的事!” “那就当我是莽夫吧。”易文君单手托着砖头一样的摄像机,一只手就干脆利落地翻上了围墙,坐在围墙上回头看加布里,“加布里先生,你说的或许是对的,在人力不可抗衡的悲剧和危险面前,知难而退明哲保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有些人就是不会这样。” 虽然这个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无情的过关机器,为了过关她啥都能干。 “而且加布里先生,你真的认为,只凭我们两人的一面之词,就能让那些教会或王国的大人物们重视这一起小小的失踪事件吗?”易文君挑眉看他,“你真的认为,这件事能够被妥善处理,而不是会被一直压到档案的最深处吗?” 加布里说不出话来,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操蛋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怕它披着文明的外衣,但平民的性命在那群“大人物”面前就是如此不值一提。 即便如今的王都已经失踪了这样多的人,即便调查者将明晃晃的线索摆在人前,但只要那群大人物们随口打个官腔,这些血淋淋的生命就会变成纸张上那冷冰冰且寥寥无几的数行文字,再被人厌烦地塞进永不会再开启的柜子里,一直一直地拖下去,拖到这件事无声消失,拖到再也没有说话的人,拖到再也溅不起半点波澜。 “是啊,是啊……事情或许就像杰西卡小姐你说的这样……但除了这些之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加布里涩声道,“在这样的世界里……”在这个不讲道理、毫无希望、充满了兽性与野心但唯独就是没有人性的世界里,“……我们除了闭上眼睛进行死亡前的狂欢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易文君毫不犹豫:“做你身为记者和新闻人该做的事!” “……什么?” 易文君敲了敲手上笨重的照相机:“观察,记录,然后——揭露真相!如果世上一定要有人说话、一定要有人发出声音,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说对吗加布里先生?” 这一刻,加布里心脏再度狂跳起来。 但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一种加布里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兴奋,就如同尘封已久的热情和激情被这豪言壮语惊醒。 不过加布里到底不是年轻人了,他竭力按捺激动,试图冷静:“可是这件事的危险性还是——” “行了,加布里先生。”易文君挥手,已经不再耐烦听了,“接下来我会进入工厂,拍下一些有用的、关键的照片给你,而作为报酬,加布里先生你可以留在这里帮我放风吗?我是说,万一有一些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靠近了,比如说一群闹哄哄的家伙试图冲击工厂,我希望你能提前给我一定提示,打破玻璃窗提醒一下我,可以做到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加布里还在迟疑。 但易文君已经毫不犹豫地从墙头跳下,彻底翻进了工厂。 加布里目瞪口呆,最后一咬牙,抹了把脸。 “行吧!行吧!我认输,我认栽——就这样吧!” 他近乎咬牙切齿。 “当了一辈子的新闻人,今天可不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 这一刻,加布里再不犹豫,紧跟着易文君的动作,丢下鞋袜,手脚并用地翻墙爬进了工厂。 易文君回头,惊讶看他:“你怎么进来了?那外面放风的事——” “放什么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员工,外人一年都不见得会路过一次!”加布里哼了一声,“而且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说到跟踪潜入和调查这几件事,你这个业余的可不一定比得过我!” 说着,加布里一把抢过了易文君手上的相机。 “行了,快走吧!”加布里正色,“那些孩子和工人应该被困很久了,现在可不是磨蹭的时候。” 易文君有些惊诧地上下打量了加布里两眼,但她快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们快点进去吧——不过话说回来,加布里先生,你怎么把鞋子脱了?这工厂后门的地面可对没穿鞋的人不太友好。” 加布里呆了呆:“你不是也脱了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