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分明没有张口的她声音却自然响起—— “放心,我们会再见的。” 它不像是友人的告别,而像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宣告。 “赫伯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在这之后,这个梦变得越发杂乱无序。 有时候,伊莲娜闯入的是一段完整的记忆,看到“自己”与成年后的赫伯特坐在起居室内,进行一段看似平常实则暗潮汹涌的对话; 有时候,伊莲娜闯入的是一个破碎的画面,看到赫伯特独自站在深蓝的房间内,垂眼注视地上的一捧金色鳞片; 有时候,伊莲娜甚至会听到一段歌声、一只海鸥的鸣叫,或者一个磕磕绊绊地练习并不好笑的笑话的人声; 有时候,伊莲娜又会嗅到血液、大海、金属、死亡的气息…… 伊莲娜感到自己像是在下坠,又像是走在一条永无尽头的旋转楼梯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脚下踏着的是木头还是海洋,接下来会出现的是记忆还是噩梦。 但无论是记忆还是噩梦,一切总有尽头。 于是,终于,在记忆的最深处,伊莲娜又一次来到了熟悉的书房。 只不过这一次,书房内窗明几净,灯火明亮,而坐在书桌后的男人也是身形高大,带着金边眼镜捧着书的模样温文尔雅。 他既不像是深层梦境里那个傻乎乎的人偶、跳脱的少年,也不像是浅层梦境里那个受气包艾诺克、野心家赫伯特。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是伊莲娜理论上很熟悉,但实际上却又陌生得从未认识过的人。 伊莲娜隔着书房,遥遥看他。 而对方也感受到了伊莲娜的注视,合上书本,抬头看她。 “你来了。”男人微笑开口。 伊莲娜反问:“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确定,我只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男人平和地说着,态度坦然诚恳,就像是与老友叙旧。 “又是准备?”伊莲娜挑眉质问,“你曾经准备了一场仪式、十二个祭品,以及无数的噩梦。现在的你又准备了什么?赫伯特,既然你看到我出现在了这里,你就应该明白,我已经拒绝了你准备的一切,对吧?” 赫伯特笑了笑:“对,我知道。”他微微一顿,说道,“所以我做好了跟你告别的准备。” 这一瞬间,伊莲娜骤然失声。 她所有的尖锐与咄咄逼人、所有藏在心底的不赞同,都在赫伯特逆来顺受的态度下无声消融了棱角。 她扭头看向窗外那斑斓扭曲的色块,有一瞬间下意识回避了对面男人过于平和的视线,但也只是这一瞬间,她又立即转了回来,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不赞同你做的一切。” “我知道。” “我也不准备接受你给我的一切。” “……我知道。” “所以你现在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当所有的隐忍与谋划都付诸东流,当所有精心准备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地掀翻,这个男人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吗? 这一刻,伊莲娜终于忍不住再度质问。 对面,书桌后的赫伯特沉默了数秒。 他定定看着伊莲娜,张了张嘴,灰色的眼瞳下涌动着无数伊莲娜难以理解的情绪,胸口也像是堵了千言万语。 可最后,他只是垂下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朵年代久远、粗制滥造的纸玫瑰。 一切的语言都不再重要,那被掩藏的一切也不必再被理解。 他抬手,轻轻将这朵纸玫瑰递给了伊莲娜。 “陌生人小姐,这是你遗落的东西。” 他平静而温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