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桑萝是记得的,前世的他们错过太多,误会太多, 连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的机会都不曾有,以致于他们之间的缝隙越拉越大了,最后竟然成了一触即疼的伤口。 而岑妄又是多么希望那伤口可以愈合, 正如凄风苦雨后应该见到彩虹般。 可他又不希望桑萝记得, 前世的桑萝真的是太苦太艰难了,他不想桑萝记得那些痛苦的事, 她应该是开心的,向上的, 而不是被苦痛羁绊住脚步。 怀着这样的脚步, 岑妄气喘吁吁地挺在了桑萝的房前, 一身的汗,此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他狂奔所致, 还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腮帮子已经被他咬得疼起来了。 他在台阶前停了停, 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一身的酒气, 桑萝在灯下看书都闻到了,抬起头见是他, 皱起眉头来。 岑妄见状立刻停住了脚步:“我不过去, 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桑萝道:“除了纳妾外,我觉得我们之间无话可谈。” 岑妄被这话一堵,顺了会儿, 才把气顺下来, 道:“阿萝, 你实话与我说, 那日昏迷时我在你桌上拿到的那张纸,上面写的究竟是一句诗文还是一个人名?” 桑萝因他好端端提起这事而疑惑,她道:“与你说了,那只是一句诗而已。” 岑妄道:“只是诗,因此,你也不认识林深?” 桑萝翻书页的手一顿,看向岑妄的目光终于认真起来了:“你说谁?” 岑妄道:“主簿林深,你认得这人吗?” 那页纸从桑萝手里轻飘飘地落下了。 桑萝记得分明,此时此节,岑妄不该认识更不该记得林深,可是现在,他偏偏来寻她问起林深,也就是说,他不仅记得林深,还觉得她应当记得。 桑萝的目光顿时变了。 岑妄苦笑道:“你果然也记得。” 轻轻一句话,却像是火柴上微弱的火苗掉落火药里,顷刻顺着引线把火药炸得劈里啪啦响,黑色的烟雾遮天蔽日地漫开。 桑萝的心头沉了下来,她不是很相信地看着岑妄:“你什么意思?” 岑妄道:“之前我寻徐氏打听你事时,她便说你在处理叶唐之事上时,性情大变,完全没有咬他的钩,与桑叔叔吵起来,让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若你是改了性子便也罢了,可回门那日我也见到了,你只是稍许收敛忍让了桑叔叔一回罢了,以你真正的性子来说,就如对我一般,又怎会与不信你之人和颜悦色?我当时便在心里起了疑惑,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原来你与我一样,又或者说,是我和你一样,我们都记得上辈子的事。” 桑萝垂下眼睑,默然而坐,只是扶着桌子的手不自觉抓紧,紧紧抓着桌子的一角,像是与桌子较这劲,要把这一角从桌上掰下来似的。 岑妄道:“阿萝,我们不比从前,现在我们多的是时间,可以把从前那些误会一一说清楚。” “误会?”桑萝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讥诮地掀起眼眸,看着岑妄,“我们之间有何误会?是你先欺我辱我在先。” 岑妄嘴唇微动,道:“我并没有,那时在馄饨摊前,我确实是真心实意要帮你,并没有给你嗟来之食的意思。” 桑萝道:“馄饨摊?哪需说得如此之后?单说我们初遇之时,你与我说了你可曾记得?” 岑妄心底有些慌乱了,因为他确实不记得那时他头脑发热对桑萝说了什么,他太慌张了,又太不能接受,因此方像个怯懦的逃兵般逃离了那里,至于兵溃之前他说了什么,他半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瞧着桑萝的模样,那应当是一句很讨人厌嫌的话。 岑妄艰难地舔了舔唇,道:“无论我说了什么,我都为此向你道歉,我不为此找任何的借口,你要我写检讨书,还是顶书跪搓衣板,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肯原谅我。” 桑萝道:“跪搓衣板?还是不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到那地步。” 岑妄道:“怎么不到那地步呢?我们拜过天地,是敬告过列祖列祖的夫妻,我们理应白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