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珑月才从郗珣宽挺肩头探出脑袋。 一改方才的失落与不开心,也不知郗珣说了什么,珑月如今已能扬唇朝她们微笑。 她兴冲冲朝着李氏与李鸾摆手。 “阿娘阿嫂,我要出发了,你们别送,我会好好的——” ....... 京中鲜少有人知晓燕王妃回藩,护送珑月的王卫阵仗虽大,明面上却都是随燕王亲征南阳的军队。 她与阿兄同行整整七日。 等到了平山脚下,外边晴空万里,明光熠熠。 也终是到了分离的时刻。 珑月同母亲嫂嫂告别时一般模样,她笑容比外边的天空还要明媚。 “我在朔州等你。” “你答应我的,半年就来找我。” 珑月的笑意有些难以维持,她隔着车窗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澄澈明亮,黑白分明的杏眼。 她终于忍不住,在他离去前紧紧攥住他的袖袍。 郗珣忆起当年经河间时,随手捡到的小黑团子。 也是这般,像是一只寻到了主人再不肯松口的小狗。 一只会在夜半三更跑来他房间,寻他要糕点,如何也吃不饱的小饕餮。 那夜若非下雨,他只怕也舍不得将她送人。 谁让这个小姑娘会叫他阿兄呢—— 暖暖的春风吹拂过她耳边柔软细碎的发,郗珣敛眸,策马领军南去。 自始至终不再回眸看她一眼。 * 外间铁蹄阵阵,如雷霆作响,染起四处尘土飞扬。 珑月一直趴在车窗外看着远处,许久许久,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视线里再也瞧不见那道白袍身影。 渐渐地,连战马染起的灰尘也消失不见。 自上京回朔州,快马加鞭也需将近一月,若是遭遇路难,冬日里动身,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朔州。 好在珑月一行人出发时是春日里。 郗愫有了身孕,受不得颠簸,又要顾及着春哥儿这个孩童,她们的路程便放慢了几分。 南阳交战,路皆是封锁,更有各地乱民起义,她们有朔州铁骑相护,倒是没有恶徒敢中途阻拦。 饶是这般,一路也因各种路况战乱走走停停,屡次动了刀枪。 珑月夜宿马车,白日里便骑着马儿随着近卫四下游荡探路,松快筋骨。 在上京待得久了,她的骑术都有几分生疏了,得快些锻炼回来才是。 经平川,窥见到处沿路乞讨、卖儿卖女。过河内又见各地官匪勾结,四处烧杀抢掠。 他们自弘农入汉中,又自西绕过石扶凤一圈,最终才从武都终踏回朔州。 山长水远,原来并非珑月以为的那般遥远。 终是踩着六月的尾巴,一千余近卫骑兵浩浩荡荡踏回朔州领地。 ...... 时值夏日,远处是巍巍蒙山,脚下是一望无垠的朔州平原。 暮蝉高鸣,四处葱茏草木,琥珀色的晚霞漾满一整片翠绿平原。 一路颠簸,极少下马车来的郗愫隔着车窗便感知到这刻与众不同的安宁。 她出阁那年将将十七,如今眨眼间五年已过。 骨子里终究是位朔州女郎,郗愫光是闻着车窗外传入的绿草清香,便知是朔州到了。 她有些着急的带着春哥儿下车而来。 苍穹间盘旋着数十只海东青,猛禽扬翅自百尺苍穹展翅俯压而来,不过片刻,滚滚马蹄踏破岑静,犹如雷霆阵阵接踵而来。 远处翠绿平原上扬起一阵尘埃,不过转眼间,为首的乌黑战马已扬蹄停至众人眼前。 一身玄衣骑袍,腰束革带,乌发半散的男子翻身下马而来。 他一脸阴郁之色,腰别匕首弯刀,一双狭长眼眸犹如寒刀,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寻着某人。 长汲连忙上前拦着来人,“二公子......” 郗琰看也不看长汲一眼,径直穿过他身后,一把逮住某只来不及藏起的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