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与太子二人时,他立即换了严肃的表情问道:“你和顾世瑜是什么关系?” 刘煦哪晓得自己卓大哥来势如此汹汹居然是为了问这个,一时语塞,半晌竟不能答,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许久才喃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卓侍诏……” “你们……”这回轮到卓思衡语塞了,他本想教育一番太子,可看到其哀凉的神色,竟一时心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卓侍诏,不是我们,是只有我。”刘煦抬起头来,虽是笑着说话,但眼底的凄苦却仿佛马上要流溢出来,“顾师范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当我是太子殿下,并无其他。” 这话只听就足够让人难过了。 卓思衡顿时收敛了气势,拉着刘煦到一边挨着坐下,柔声道:“如若是在你大婚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替你争取一试,至少也该要我知晓啊……” “卓侍诏你不是教过我么?精钢利为刃,当断之断。如果在儿女情长之事上引得你为我谋划之事败露,日后若到了真正殊死一搏当出奇策的时刻,你我便失此敌明我暗的良机,这样因我之私而废卓侍诏你十年心血,且不说对你,单单对我母后与妹妹的苦心,我亦要惭愧枉为人子人兄,怎能如此自私?” 卓思衡想,我该欣慰太子的清醒么?可这清醒里有多少的痛苦蕴涵其中,这个说得对的对字,卓思衡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如今其实很幸福的。”太子笑着垂下了眼帘,“毓华很好,她与我一样在家中受过苦,满心的委屈只习惯孤独咽下,即便如此,她也愿意与人为善,从不抱怨命运不公……我愿意同她相处一生,这是发自内心的话,绝无虚言!可是……” “可是你心中真正爱慕之人,却是顾世瑜。” “不,我想说的是,顾师范却未必愿意同我度过一生,她是注定高翔的飞鸟,未能受锢于我,是她的幸事,绝非我的遗憾。我不能因自己的情动而夺其羽翼,世间囚牢里的人已经太多了,我想看她像那日殿前一般高飞闪熠,而不是与我日日相对殚精竭虑,为活着、为责任,这日子实在不适合她,她像现在这样,多好啊……” 太子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也似一只鸟儿,随着越飞越高,扇动翅膀的翕动最终也消失在了天际。 “我不会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卓思衡却用坚定和刚毅的语气,将太子自伤怀中拖出,他骤然抬头,诧异望向这位曾经救过自己不知多少次的人。 “对你来说,权力会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你且看你的姑姑、长公主殿下,她便是最好的榜样。不要说这样自伤的话了,既然已决定就此放手,那便转过身朝前看,要陪伴你走下去的另有其人,正是因你们二人过去的不如意,朝前看对你们来说才更具有诱惑才对。” 卓思衡深知自己再强大也不能更正已发生的事去挽回从来不属于刘煦的那颗心,他此时能做的是鼓舞和谋划,可他作为一个在男女之情上所得所求皆称心如意的幸福者,似乎是没有资格这样命令太子这样不幸的人,但此时此刻,温和细腻如春风的歉疚之宽慰不能抚平任何实质性的创伤,卓思衡必须足够理智,才能将一切回归到可控范畴。 这很无情,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选择。 “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也懂得卓侍诏的提点,我不会变成第二个父皇的。”太子的语气骤然变得坚定,“我母后今日之苦,我再明了不过,若我知此却为之,岂不有违心责?” 卓思衡是相信刘煦为人的,他也绝非试探,只是希望这个可怜的弟弟能真正朝前去看,而别再回头。 “你能这样想,也是无奈。我并不为此庆幸。”卓思衡拍拍刘煦上臂以示安慰,“你我光是如今一样寻常说话,都是一条如履薄冰的路走下方才得来,但你如今也绝非昨日之你,勿要再丧气了。既然已决定不再感情用事,那就将这一准则自始至终不予转圜。” 太子听罢轻轻叹息,却又露出一丝笑容来。 “其实卓侍诏你保护我,又何尝不是感情用事?无论从哪处来比对,以你的能力和所受父皇的器重青睐,我的弟弟赵王都才是相得益彰的上上之选,又或者,你什么都不做,只需等到新皇即位,无论是谁登临大宝,以卓侍诏你的能力和本领,都会是尊奉皇宪拖紫腰金的辅政重臣,何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