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令仪是第一次见太子,也跟着哥哥不敢多看,卓悉衡倒不是第一次……可是上次那一见还是几年前的大相国寺,眼下重逢,太子和身后的同样穿着以皇室贵胄朱色服饰的少女他却从未见过。 “不必多礼。”太子也跳下马来扶起杨令显,可他看到卓悉衡后,立刻本能得退后一步,方才的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仪态也不见了。 杨令仪好奇暗道,怎么太子见了我四哥好像见了鬼一样? 卓悉衡这次总算明白太子看见自己的反应是何缘故。他们家早就被大哥提醒过与任何当今皇帝直接的亲属都要保证除公事外少私交的距离,尤其是太子,更要慎之又慎。并不是他们家要以先前为戒闻风而动,而是眼下太子的身份与救过太子的大哥之间过于尴尬,少些往来对自家和太子都更多好处。 于是卓悉衡略理了理装束再拜太子,却始终站在亡鹿之侧,没有朝前走半步。 太子刘煦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对比卓悉衡的冷静自持,他顿时自惭形秽,心道不愧是卓侍诏教养的亲弟弟,一举一行都有家门风范,自己与之相比实在是不值一顾。 此时刘婉也瞧见卓悉衡,她隐约觉得此人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来,行至兄长身边想探问,但又见到兄长神色不大对,她未免场面窘迫,率先言道:“此鹿是你们先射中的,我同太子哥哥便不夺人彩头了,哥哥,猎物还多的是,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刘婉通身天家公主的气派与姿仪,却毫无骄横无理,声音也轻妙和缓,她人如其名清扬婉兮,杨令仪见她风姿不凡,又称“太子哥哥”,便知道她乃是当今青山公主,又回忆起之前自己代哥哥去私下为卓悉衡传话之事。 大嫂也曾提醒过他家的兄妹几人,不要随意与圣上的几位子女过多接近,只是当初之事为帮卓家,也顾不得许多,杨令仪听着公主开口,感激她给双方都找了个好顺路。 眼下相遇与其说惊喜不如说尴尬,太子听了妹妹的话赶快接道:“是了,我的箭也未射到要害,猎物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咱们走。” 偏偏这个时候,愣头青杨令显开口叫住了太子和公主:“太子殿下!你们要是空手回去是不是也不太好?不然这鹿……咱们就见者有份一分为二?” 卓悉衡很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直心肠的朋友什么话好,但一想若不是挚交实心实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当初哪里得到那样机要的消息? 他也不好再沉默,主动说道:“不敢与太子争锋,请太子分鹿。” 太子不是爱炫耀争强的个性,听了这话他只会诚实得感觉困扰,但眼下如果自己真一走了之,好像显得像是落荒而逃,况且还有父皇为保护他二人安全亲点的禁军跟从,也不是私下自行,传出去也是难听。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稍加思索,很快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我既射中鹿肩,那便只割此处好了。” 听得此话,太子身后戴甲侍卫中走出一人,上前去使贴身环首佩刀将鹿肩两刀斩下,用准备好的油布裹住,献至太子面前。 而太子接过鹿肩肉却并未挂佩马鞍处,他捧着鹿肩走到杨令显面前道:“这肉你们先代我保管。” 杨令显一脸茫然接过鹿肩肉,回头看了看卓悉衡,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犹豫道:“这……” “只是代为保管烹调,待到进上时一并为父皇献上,也是可表的心意。我不通烹调,却知道鹿肩是鹿身上最佳的美味,你们既选鹿猎,便是有把握调制出美味佳肴来,我不过是经过路过不想空手而还随意一射罢了。美味当献于父皇,我怎么敢擅自割走享用?” 太子说这话时有雍容大雅之感,个性直率如杨家两兄妹当场信服,直道鲜明。卓悉衡却觉得震惊。 素来只听说太子庸懦软弱,且遇事沉默寡言不知变通,可面前的少年人却从容自若,既能周全臣子的收获和面子,又替自己以孝义理为先,树好安全的庇护。 这和他听说的太子完全不同。 太子……当真是那个为人所熟知的太子么? 还是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卓悉衡一时难以分辨。 而此时太子已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