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社稷忧者。长公主屡次替陛下同担共难,实则她分内并无此事,然而公主心怀天下与陛下,急陛下之所忧,怆天下之所患,这比臣所见的许多朝臣还要明是非懂担当,臣姑且妄问陛下,陛下令出,长公主可曾有过推诿?可曾有过阻挠?” 皇帝难得诚实答道:“确实未有。但凡朕之旨意,公主皆愿领受,即便多有顾虑,也是及时进言再往领命。” “是了。臣为学政半年,已见多少阳奉阴违之人推阻陛下圣意?即便再往前议,单就《女史典》编纂一事,当初多少人言之凿凿说此典枉费人力财力,不足论也不足叙?长公主力排众议,顺应陛下的意愿,三年砥砺完成此篇,如今朝野阅过何人不赞不称?当初异议之人又在哪里?无非想以夸赞掩饰自己当初的失察罢了。” 卓思衡心道,我如果是个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的奸臣,那真的会是祸国殃民的坏,还好还好,他的良心仍然活蹦乱跳。 皇帝听罢仍是不肯表态,他何尝不知只有自己的妹妹无时无刻不与自己是一条心?但首先重用皇族,便会引人非议,更何况这皇族还是一位公主?怕是有人就要拿外戚之事来做文章…… 等等,外戚? 长公主没有成家育后,何来外戚之有? 两个脑子高速极限运转的君臣飞快对视一眼,卓思衡点点头,仿佛在肯定皇帝顿悟的想法一般——当然他不知道皇帝此时想到了什么,不过看眼神也知道是意识到非常重要的事,这种时刻,卓思衡认为应该对领导的一切顺势念头进行充分的认可。 皇帝心想卓思衡定是预料到这一点,才愿意举荐长公主,然而这件事面对的困难还太多,他虽然需要自己人的坚实助力,也不好为此引发朝局的震荡,不过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能够拥有一定权柄,将来的事……即便是托孤辅政,自己也只信得过她。 “你举荐长公主,只有此意么?”皇帝问道。他心中又有了另个想法,卓思衡的妹妹在自己的妹妹麾下编书作传,若是长公主得到实际权柄,他是否有在通过此等方式让妹妹也因此受益,进而使家族荣光? 平心而论,以卓思衡的家族,无需这样的手段,只靠他自己足矣踵事增华,但他如果没有自己的好处,又何必如此唐突? 皇帝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自然不是,臣举荐长公主,也有为学政之革下步排铺之意。”卓思衡通过问题提问的角度敏锐察觉到皇帝的警惕,于是将原本准备的下个论点延后,而最后一个足够有说服力且能让皇帝放松的构想提前。 “你之前向朕保证和奏报之事均已实施,还有什么是未曾言明的?” 卓思衡郑重道:“圣上明鉴,此事并非臣起始所有之意想,这半年中此意逐渐现露,而《女史典》的最终编成促使臣将此希图禀报陛下。臣最后一项学政之变正是……设立女学。” 皇帝的反应没有卓思衡想象中的大,他很认真得听,似乎也在很认真得思考,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所以你希望长公主有更多权柄,替你便宜从此事?” “也唯有长公主能成此事。”卓思衡觉得自己和皇帝说话都没有这样恳切过,“臣也是有妹妹之人,于私,臣不愿意看臣妹因身为女子无法施展才行只能屈居末流;于公,臣自臣妹处得知许多长公主编书以来不让须眉的功绩,臣希望朝野中、陛下侧多能臣干将,此能臣干将是何人,臣并不希望设限。陛下,朝廷和国家都在最需要人才的时候,如果能聚拢天下女子的人心,又何尝不是陛下垂范千古的助力?” 即便是肺腑之言,也要先摆出利益让皇帝动心。 “吏学尚且存有阻碍,开设女学如果反对之声更甚,你该如何处之?”皇帝并不想表现出自己对卓思衡的提议已经感到蠢蠢欲动,他只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依臣之见,女学倒未必会有吏学反对之声那样多,即便有,也多从腐儒之观外戚之祸大做文章,然而陛下,我朝非但没有过外戚之祸,反倒因公主成事而受益。再加上《女史典》里桩桩件件都可以反驳此言,不足为虑。”卓思衡决定给皇帝一点可以彻底放心的定心丸吃吃看,想打动注重利益的人,也唯有利益至上的说法能做到了,“陛下,女子虽不在朝野,满朝文武功勋却家家有女子,若女学能为各家女子提供更高一级可攀升之捷径,众人因受益于此,必然以沉默作为表态,将益处均衡审慎而分,便可更令诸人归心。” 卓思衡不给皇帝反应再提问的机会,径直抛出原本前用的论点,加以缀饰,契合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