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真觉此事过于荒唐过分,眼下他胸有韬略处理此事,心中主次划定条理分明,终于略有笑意对妹妹说道:“还是你最能以良言而非激语相应。” “哥哥心中早有定论,只是气急罢了。”长公主也终于笑了,“只是看外面黑压压一群人,哪个没有个爵位,最差也是绯袍的朝官,实在有些吓人了。” “自家的孩子都教不好,姑且先跪一跪也是活该。”皇上不以为意道。 长公主笑道:“可是还有没孩子的在外面跪着呢。” “哦?”皇帝有些奇怪,“和此事无关来这里请什么罪?” “是卓思衡卓司业,我看他和姜文瑞跪在前面,还以为是哥哥申斥了国子监不能及时止乱治力有亏,原来不是?”长公主奇道。 皇上若有所思片刻,低头笑了,转身对妹妹说道:“你是不知道国子监闹成什么样子,那些人怎么管怎么治?国子监一群读书人老的老呆的呆,平常最和气文弱,沈敏尧回来告诉朕,为了分开那些闹事的学生,国子监的官吏都用上了长杆!要他们去对付那些平常跑马斗鸡走狗的年轻学生,实在太强人所难,别说是他们,胡百川后来私下同朕讲,就连禁军绑了闹事的人后,那些人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叫嚣,试问国子监的官吏上上下下哪个能治得了这帮豺貉?也就只有一个卓思衡还算青壮得力,可他又在大成至圣先师庙内准备迎接匾额,到底分身乏术。” “国子监虽掌治学要务,却并无实际权柄,到那里读书的蛮横之辈出身世家,又怎么会将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长公主叹气,“当真是为难。” “所以有些话,确实要朕来说。”皇帝沉吟片刻后又道,“罢了,总不好让人办事,却不给些方便,但朕也不想去做恶人,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太子隐约听懂一些,他心道,果然是卓大哥故意跪在外面,这样父皇处罚起他人来时,也让国子监吃些连累两边都不会难做,不然朝野受此次牵连的官宦世家有些不通情理看不清自家孩子斤两的,定然觉得是国子监无能才闹大,而有些或许又觉得父皇是偏袒。卓大哥能想得这么周全,果然厉害。 此时皇后派人前来通传,说是有些上年纪的命妇已然身体虚弱,她先做主将人引入内宫休息,又命太医诊视,先勿要出事为上,又请皇上示下。 听完后,长公主心想皇后做事果然很是谨慎妥帖,再看皇上的表情也甚为满意如此处置,她便也说道:“既然这样,事情果然还是不便再起波澜为上。” …… 天章殿外,外面跪着的人眼看人是只进不出,自打之前被申斥的那批公侯子爵和官吏出来后,再没其他人自里面能透露些口信,再想连长公主和几个皇子都不能劝说,众人只觉得晴天亦是要有倾盆大雨般阴沉,今日怕是非要交待在这里了不可。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态愈发严重时,天章殿的门终于开了。 皇帝负手缓缓走出来,脸色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赶忙高呼圣上,又道死罪死罪,哭得哭喊得喊,场面比大相国寺万姓交易还热闹。 卓思衡和姜文瑞则安静在一边,他心想皇帝终于想通了,或许是早就想通,就等着长公主或者其他人来给他个台阶下。这人真是的,非要别人搭戏台才肯唱戏,自己这配角都酝酿情绪在这里半天了,果然天底下最会耍大牌的人就是皇帝。 皇帝仿佛没听到众人的呼求,逡巡踱步后再次站下,胡百川在旁轻咳一声扫了扫拂尘,下面的人心领神会全部收声。 “你们啊……眼下才知道着急,早又去做什么了?”皇帝重重的叹气恨不得天章殿外都能听见,“孩子长到这样大,好些个儿郎子弟明年也该入仕了,却仍是未得蒙教般不驯,你们是他们的长辈和父兄,这便是你们的责任了。” 此话很重,好些人面子上挂不过去,已有羞惭者落泪,更多的则是恐惧。 然而皇帝话锋一转,又道:“但朕也知道,你们为官勤恳得力,做事都是兢兢业业,为朕可以说尽忠,为国可以说尽职,心中公事总是排在私事前头,误了自家孩子的关切管教。可若是因此疏忽家人,那朕才是使你们如此劳碌辛苦首尾不顾的人,这件事朕亦有过错啊……” 这几年不只是自己的功力见长,皇帝的演技也是与时间成正比例增长,卓思衡心中惊叹只想鼓掌,自己的戏台总算没有百搭。 众人高呼圣上切勿如此自责,又都说是自己的罪过,皇帝摆手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他仿佛深受打击,整个人都颓丧为难,声音沉出了一种莫名悲苦的哭腔来:“朕原本以为此次春坛能惠沐天下,却不料自己身边才最需德化,惭愧,真是惭愧至极……” 下面的人见皇帝并未严加斥责,只是一味自伤,此时心里都有些松动,听闻方才这句话,许多人立刻表态,愿意让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