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查看车外景况,隐约听见冯瑛激动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不知在喊些甚么。她掀开车幃,发现韁绳、马鞭被弃置一旁,车夫已不知所踪,前面太医院的马车刚过桥头,骑着马的冯瑛被挡在桥尾,她位于便桥中央,桥上独有她这一辆马车,冯瑛又在桥尾不知叫嚷些甚么,神情十分激动,湖衣心生疑惑,鼻子却在风中捕捉到一丝奇异的气味。 这味道她在朱玹的身上闻过,在神机营的营地闻过。 一惊之下,她即刻扑向车辕,拔下头簪,朝前方马臀狠狠扎下,马匹吃痛后撒足狂奔,巨大的衝力拖着车厢,她用尽气力拉住车幃,才不至于硬生生地摔了出去。一回神,几道尖锐的破空声自远而近,湖衣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三支燃烧的弩枪朝向便桥飞来,她转过头,眼看桥头就在前方,她的心悬在喉间,暗自祈求:赶紧的,只要马车踏上对岸就安全了…… 冯瑛永远也忘不了此刻所看到的景象。 他被司礼太监挡在桥尾,看着湖衣的马车单独上桥,便心觉有异,等到太医院的马车到达彼岸,湖衣的车夫随即自桥上跳河,他随即意识到这是一场早已设下的杀局,他欲奔上前护主,桥口几名太监拔出兵刃将他拦下。 冯瑛一勒韁绳,朝湖衣不断大喊:「主儿,小心!」 湖衣应是听见了他的警示,催动马匹迅速前行,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桥上,心中祈求湖衣尽快脱险,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股刺鼻的焦油气味,他四下环视,左侧树丛隐约透出火光,他驰前一看,林木乱石间藏有一座三弓床弩,有人正持着火炬点燃枪头,电光火石间,三支燃烧的弩枪朝着湖衣所在的便桥飞去。 不好。他心底一沉。 先是一记窒闷的爆破声,接着是地动山摇的惊天巨响,便桥从中冒出一团火球,如同一个迅速绽开的血色大口,所有冒着火焰的撑架樑木皆遭吞噬,离岸只有一步之遥的湖衣,连同分崩离析的马车一併坠落永定河中,掀起阵阵巨大的水花。 骤然惊变,位于便桥旁的广利桥与第二座便桥虽然没有爆炸,仍不免遭受些许波及,水花、燃烧的樑木石块如雨飞溅,桥上眾人忧惧下一波攻击,惊叫着向桥头奔去,四周登时陷入混乱。 「皇妃坠河!皇妃坠河!快救人!」他扯开喉咙大吼,救人如救火,多等一刻,危险就多十分。 湖衣始终没能到达对岸。 随着一个爆裂声,一股强劲热风将她朝下推,燃烧的马车在空中支离破碎,她的身躯失速翻滚,然后笔直坠落,她眼前一黑,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 死亡逐渐朝她逼近。 一堵水墙迎面撞来,她胸口一窒,剧痛之后,冰凉的河水灌入口鼻,本能的求生意志迫使她清醒,湖衣拚命划动双臂,将头衝出水面,她知道自己无法久撑,她需要一条船,一截浮木,或什么都好。 「皇妃,这里,」湖衣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站在离岸不远的王太医正将倒空的药箱向她掷来,「接住!」 湖衣依从太医的话,咬牙拖住伤腿,奋力划水,死命攀住漂浮在水面的药箱,但她气力已竭,无劲再游向岸边,只能任凭滚滚河水将她带到离岸越来越远的地方。 爆炸绝不是意外。 从黑熊,到断桥,有人真心想要她的命。 在这宫中,是谁千方百计想除掉她? 不言而喻。 一道强劲水流朝她袭来,她好冷,又好疲倦,一是在死亡与梦魘中摆盪,河中礁石刮着她,剧痛令她无法呼吸,过去情境忽然在眼前闪现,她明白,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冻僵了的十指无力再攀住药箱,她沉入水中。 意识逐渐模糊……不需要再挣扎了,似乎也不是太坏……再也见不到家人和好友冰月……如果可以……她好想再见他一面……那怕是一刻也好。 然后就是一片黑。 好像有个人来了,环抱住她的胸口,将她向上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