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家家户户院门挂孝布,屋檐悬白灯,村子里弥漫着白茫茫、凄惨惨的丧事气氛。 祠堂边广场上搭着两片灵棚,中间布置有规模庞大的灵堂灵台,灵幡帐慢白纸随夜风「哗啦」响不停,摆放的纸扎楼阁纸人在白灯映照下,惨白兮兮,影影憧憧。 一名穿黑色道袍相貌清癯的中年道士,左手持法铃,右手虚抬胸前掐诀,脚踏罡步,口中吟哦有声,率着众多乡村道士绕着灵枢念诵《血盆经》超度,前边几天已经做了「穿花舞、打绕官、下地狱」等法事,今夜是念七的最后一场「破血河」。 村中所有男子,不论老幼,全部在灵前跪孝。 纸钱在火盆中一叠一叠焚烧,香火袅袅,妇人的哭丧声在另一个棚子从法事开始,像是悲呛歌谣,述说赞美着丘老太君的生平换着人没有停歇过。 法事接近尾声,张闻风从黑暗中走来,到灵堂外停步。 有披麻戴孝的孝孙看到道士出现,忙起身行至张闻风前面,躬身作揖膝盖一曲,便要下跪礼迎,这是一种隆重「孝礼」,张闻风忙伸手扶住,道一声「老太君千古,请节哀」。 朝做法事的中年道士指指,示意主家不用管他。 那中年道士沉浸在做法念经的氛围中,似乎没有注意到外面多了一个观摩的同行,一丝不苟举行着庄严肃穆的超度法事。 最后一段经文念完,中年道士手摇法铃,与众道士合念一遍《太乙救苦宝诰》,完成仪式,众多孝子孝孙磕头之后纷纷起身。 看到灵堂外的张闻风,中年道士很有些吃惊,笑着走出来行礼,带着客人往主人家在附近安排的歇息院子走去。 「怠慢张观主,不知张观主夤夜前来,可是有甚紧要事吩咐?」 中年道士是九鹤宫太上长老封奇岳,他藏身乡野,以做法事的方式走脱凡路,感受人世间的哀哭死难,以求自身的感悟超脱,算是别具一格了。 前些年,随着仙灵观的快速崛起,封奇岳很少再与张观主联系,身份不匹配,他也是要面子的人,担心受到冷落反而不美,但是仙灵观的大小事情,包括过年时候,他都会遣知客道人前去送一份礼物,礼多人不怪嘛。 张闻风没有多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有一笔人情归还,封道友也正是需要时候,便想方设法打听到道友的位置,前来打扰,封道友不必多想。」 修行路上,忌讳拖泥带水,某些关窍处,应该顺从本心为人处世。 他到柳枝河从杨水兰手中拿到十颗珍贵丹药,被乐子盛情留在河岛上歇住三日,陪着酒鬼堂弟喝了三天大酒,与师姐聊了许久,再去矿山洞窟看了吃得胖乎乎的山獾。 有范崇风传递讯息,告知他封奇岳的下落,他便径直寻来,已经暗中观察了好几天。 封奇岳将稀客张观主请进院子,让跟着他伺候的小道士回避,奇道:「张观主几时欠过封某人情?封某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与张观主交集不多,交往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以前便有些奇怪,张观主似乎对他有不同寻常的好感,言语很是亲近。 当初宗门的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事采办弟子,还狠狠得罪过张观主和现今成为金丹的陈青桥,后面本家侄儿封乘风还逼着张观主切磋一场,只要不找他翻旧账就烧高香,几时张观主欠过他人情? 看样子张观主不像是反话正说,以张观主护国天师的身份,也用不着。 要拿捏他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一根指头便能摁死。 「很多年前了,封道友你用金鸡引路术做法,在黄泉路上招魂还阳, 无意中帮了我一把,我当晚遭受小人陷害,魂飘冥域,正好遇见‘金鸡,才得以脱困。」 张闻风将话术稍做改动,他被鲁金忠陷害的案子,在县城道录分院有卷宗留底,都对得上,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当年的些许小事已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