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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下)


了他学武的天赋,反而叫他心里更安定了。

    于是,那些亲善的举动,难以生出反感。而魏霖真是厉害,他见过不少言辞和蔼亲善的人,可面对他这样一个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婊/子生的胡人种,难免觉得轻视,言谈间露出鄙薄的意味,但是魏霖没有。甚至偶然提起他那位亲娘,魏霖也没有露出一点鄙夷,也不会说可惜了他有这样一个娘。

    魏时雨只说,少时看过他娘跳舞,很美,很精彩,想来他武学上这般过目不忘的天资,该是得益于他这位舞若惊鸿的娘吧。从来没有人把他好的地方归功于他的娘,他们只说,她下贱,她坏,他是她的种,所以他跟着下贱,跟着坏。他一面想,这是魏时雨在说好听的话哄他高兴,笼络他呢,一面又想,他这样的身份,有人为了笼络他,肯对他说点好听的话,就知足吧。

    而魏时雨告诉他:就算最后他回绝了他,也没关系。他亲善他本来是因为觉得他们同道中人,同病相怜,想给他做个引路人而已,若是他最后不想走这条路,自然也无妨——魏时雨说,这毕竟又不是什么好走的路。

    他听着堂哥这番真情挚意的话,感觉真是自惭自己的多疑和阴暗,因为自来没见过好人,头一次见人的好,便又惊又疑,一定要从好里挑出点阴暗的心思才罢休。魏时雨和他不一样。魏时雨是伯府嫡出,被父母兄长宠爱着长大的魏小郎,皇子伴读,就算现在声名不佳,中京哪个俊杰他不认识,哪个公卿他不喊一声叔父。这样的人,随手施点善意,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步无伤大雅的闲棋,可对被施舍的人来说却是……

    咳,他告诉自己,礼不妄悦人,在魏时雨面前,要做到不卑不亢。当然他自会回报时雨的好意。他又不是真的因为有胡人血统就什么豺狗心性。

    那天,魏时雨带他去一处私宅,认识一些,“朋友”。

    不知道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在魏霖真的让他和什么人认识之前,端王突然来了。

    屋子里的人——穿衣服的或者衣衫半褪的——哗哗跪下,问殿下好。端王叫他们免礼,应该是习以为常的场面了,他们并不顾忌端王来了,皇子叫他们免礼后他们就干起之前在干的事,并不羞耻,也不在乎。端王看着并不是来找魏时雨的,因为起初他都没有看魏时雨一眼,也没有走向魏时雨,可是走过他们时,他侧头看到了他,停下脚步。

    “新来的?”端王说。他看他的表情,感觉大殿下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他就是十余日前看到他在宣义伯府上纵欲的那个人。

    “殿下,这是我族弟,”魏霖说,“宣义伯的小儿子,我曾和您提过。”

    “哦——”端王打量着他,说,“就是那个被王将军摔出练武场的贼?”

    他咬牙,强迫自己平静,面无表情。不能没有表情,要笑出来。对大殿下行礼。

    “见过大殿下。”他拱手说道。

    端王按下了他的手。

    “你应该跪我。”段承宗告诉他。

    他只好跪下来。

    “见过大殿下。”

    段承宗于是满意地笑了,对他说:“长得不错。”

    他感到一股寒意沿着后颈一直窜上头顶。他看到段承宗抬起手,解腰上那条金玉做钩的腰带。

    他想起身,但是段承宗猛地掐住了他的下巴。

    “张嘴。”

    好多道视线投过来。好多人在看,然而没有任何惊异或是阻拦的意思,只有审视,等待……为什么?

    因为这是端王殿下。因为这些人都是端王殿下的人。因为……追随某个主公就是如此,恭敬地服从。

    他们都服从他,他们等着看他愿不愿意,能不能,服从。

    段承宗已经解开了衣带,撩起袍子,那根东西已经被掏出来,垂在那里。没有硬,很萎软,显示主人兴致缺缺,然而……

    “张嘴。”段承宗又说了一遍。

    他尽力转动眼珠,看向站在端王斜后方的魏霖。魏时雨,会说他娘的好话,会宽慰他,欣赏他的魏时雨,他头一个真的有点尊敬,觉得真是算个好人的魏时雨……

    魏霖看着他,表情严肃,没有像那些那样,期待着他服从,接受,仿佛魏霖心中是和他一样的愕然,抗拒,觉得不该这样……但是魏霖没有阻止。有一次他问魏霖,为什么那时候要依着殿下胡来,不劝不阻止呢?魏霖说,因为他以为那里真的没人,既然没人,做一下又何妨——他是乐于让殿下舒服一下的。

    魏霖此刻注视着他,没有阻止段承宗——他是乐于让殿下舒服一下的。

    他挥臂,一个手刀击中了端王的手腕,挣开了那只手的桎梏,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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