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吴缪刚上大一,比起为了心中对继母的一些道不明的情感留在这个充满戾气的房子中,他更愿意和自己的老友尹玦合租一套房子。 即使高中毕业的这个最后的假日,他们一次没私下见过面,但他想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只是发了一句要一起住吗?对方便答应了。 再次遇到尹玦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惊讶,毕竟一个只会听从父母安排把心中不满全都咽下的少年,居然会把头发染白,看着对方同样雪白的眼睫毛,吴缪想无论哪个父母都不喜欢,更何况是他那个父亲。 可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们都是那种表面活泼其实内里分寸感十足的少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尹玦更我行我素些,而他喜欢装作我行我素。 即便他们已经相比其他人足够熟悉了,还是有许多话没和对方说。 就比如吴缪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兴起染成了白发,再比如他怎么不像曾经那样炫耀炫耀他那个哥哥。 要知道他们上的这个医学院可是他哥哥曾经学习过的院校,他可是时常夸耀自己的哥哥是年级第一的天才,还信誓旦旦保证下一个第一就是他。 吴缪不理解真的有人那么尊重向往自己的兄长,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僵尸脸大哥,摇了摇头,瞥向一旁垂着头喝着人生第一杯酒精的伙伴,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但本专业下一届年级第一应该是他本人才对。 他也跟着抿了口辛辣的酒,喉间微微发烫,毕竟尹玦并没有选择他哥哥的专业,反而是他阴差阳错。 或许是酒精上脑,两个平日里看似活泼热情实则冷淡的少年也逐渐吐露心中的疑惑。 “你哥哥当了男妓?” “你喜欢上了你的继母?”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出卖自己……”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都不是什么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内容了,他们即使喝了点酒还是及时踩了刹车。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轻而易举能解决的,且各自都有烦心事,他们就散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嗅着自己的酒味,昏昏沉沉地入睡。 …… 节假日吴缪不打算撕破脸皮,还是回了家,都是些陈旧的面孔。 父亲的脸庞比他临走前还要苍老,按道理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不说回光返照最起码过得日子会开心不少,可他依旧老得像洗碗池内被攥干水分的海绵。 吴缪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该是内心脱离这个家的,但身为看客的他依旧感到喉咙酸涩,但他没选择张口,毕竟对方真的需要关心的人在沙发旁站着。 大哥还是那副模样,抿着唇不动声色地扫视家里的所有人,就好像他们全都是些外人,他需要抓出心怀不轨的家伙。 很显然,他找到了,或许从一开始他便认定了是她。 他们年轻的继母并不在乎他如刀尖般的视线,缓缓地从楼梯下来,白的发光的手臂圈住了父亲的臂膀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瞧着她三个便宜儿子笑笑。 吴缪不得不想,继母来到这个家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哥鲜少和父亲吵架了,因为战火转移到了继母与他的身上。 或许父亲真的是老了,连阻拦他们都没了力气,每次都是眼不见为净,敲敲随处可见的墙便回到书房。 “二哥,你喜欢小珍妈妈吗?”吴绸反坐在餐桌旁的木椅子,手撑着脸颊看向站在战火的风尖浪口处却迟迟不发声的吴缪。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吴缪明知道他这个冤种小弟的意思是是否接受这个年轻继母,可他依旧不自觉的紧张,毕竟那对吵架的男女朝他看了过来,尤其继母的红唇还欲说还休得微微张开,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才会说话。 “没有啊,就是问问。”吴绸歪着脑袋,手指陷入了脸颊,眼睛弯弯得看起来有些天真的模样。 他突然不敢看大哥,只能盯着继母脸前穿插在黑网上的卷曲的黑发,“无所谓,只要不要吵到我就行。”他留下这句没有用处的话便朝吴绸那里走去,“我晚饭回来。” 他脚步不自觉顿了顿,耳边传来小弟轻且飘的声音,“你刚才眼神一直都黏在她嘴唇上呢。好看吗?” 他的弟弟是个坏种。 吴缪眼眸往下瞥去,“自然是比大哥的好看。”他冷静了下来眯起眼睛,嘴角却扬了起来,“你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学业吧,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都不会同意你辍学搞乐队的。” 他们关系本来没有那么差的,只是母亲死后,所有人都想要发泄,却无处发泄,而亲人是最好的发泄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