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着倒完全不费眼了。 她点了点那些加粗过后的线条:“现在呢?” 郑飞扬努力地横看竖看:“唔……没哪里不对啊……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跟其他划痕隔了有段距离的样子……” 就像是……就像是自成一个整体。 再仔细去看的话,这些细痕,还真是一团一团隔开着分布的啊。 杜诗怡点头,又敲了一下键盘。 在那些加粗的线条之间,陡然冒出了一些新的线条,是鲜明的红色,将原本杂乱无章的划痕三三两两地连接在一起。而这么一连之后—— “卧槽!!!!!!” 窗外枝头上停着的几只画眉都被这声扯破喉咙的大叫惊到,呼啦一下瞬间四散飞走。屋内,郑飞扬宛如迎面被人打了一拳,眼睛瞪得极大,指着屏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你你这这这——” 导播几乎是以豹的速度把镜头推上杜诗怡的电脑。 【卧槽!!!!!!】 【卧槽啊!!!!!!】 那一瞬间当时就炸翻了无数人,多少专家在屏幕后猛然跳起,差点摔了手机。一个踉跄后手忙脚乱地捧正了,不顾一切地凑近来。 新补上的线条有七八根左右,都不长,出现的位置却惊人地恰到好处,那些姜黄色的、几乎与帛书原本的颜色融为一体的划痕,被这么穿针引线似的一接之后,终于现出所有人都看得懂的形态。那是大家今天跟着杜诗怡看熟了的汉隶流丽体,那是千年笔墨间静静浮现出的一个字形—— “恨”。 ***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妈呀】 【我的天啊!!!】 网上已经炸成了烟花,方圆千里一片焦土,几乎没有人还能维持正常的语调。兵荒马乱间,只有杜诗怡的声音仍然沉静,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周一我做颜色提取的时候,曾经让程序统计过所有碎片图像的色彩模式分布,返回结果告诉我,金汀帛书136245块碎片里,只有这七块上存在rgb值为(255,237,211)的颜色,而且全部成簇状分布,各簇的间隔距离也几乎一致,就像是被划分好的一样。” “今天我做字形提取的时候,除了拼复原图,也让程序把识别到的所有字都输出在文档中。最终显示,帛书记载共计4096件文物一个不落全部榜上有名,最后一行却居然额外多出了一个字——” 各地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乎能压过直播外放。 郑飞扬这一惊同样非同小可,嘴唇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把话说顺:“所……所以你开始做图像修复,想去把这个新发现的‘恨’字形补全?” 杜诗怡冷静颔首:“是,也不止。” 她目注帛书,光标一甩,圈出一大片区域。都是原本大众眼中的空白,如今却像是磁铁,死死牵住所有人的惊动目光。 他们听到少女说: “还有这么多划痕啊。” “你说,如果全部采用纹理映射技术去做三维重构修复——” “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字呢?” *** 那一夜的南城风声大作。 天空墨色积聚,黑压压一大片吹不散的云。 等待让人分外焦心。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会对杜诗怡的技术实力产生质疑,即使是无论谁也不敢去想象的封顶难度,她说可以,那就能成。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成败并不再只系于她的指尖。 谁也不知道余下的那些痕迹里还会不会再浮出新字,也或许千年前那位不知姓名的墨客只是留下了这样一笔似怨如叹的情感,便转身消散在岁月的长河。这就是历史学科的独特魅力,它拨开迷雾,唤醒尘封,却也见惯遗憾,永远不缺千古谜团。 墙上的花鸟时钟滴滴答答,分针秒针转动时像踩过无数人的心跳。数百万观众于屏幕前屏息,默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