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周旋,好似如此一般,脑中便会麻木不仁。 楼中少女说楼主最近清瘦得厉害。 我一拉衣袍,才发现,果真如此。 装模作样拍手说到,“如此到好,真成了那楚王爱细腰的细腰女。” 可是谁又是楚王,而那细腰,又需要取悦于何人呢? 有那好事的臣子有了那闺阁待嫁的女娘,辗转托人来问我是否同那江东孙家交好,无非说媒,我有些可怜的看那女娇娘,红着脸、俏生生的,说是婚姻大事,不过也都是政治筹码——却没心没肺的傻笑着,“是是是,好好好。有机会本王一定帮忙。” 这样的请求反反复复,可是我开不了口,也压根儿不能告诉别人,我早就擅自主张,在某个清晨,同他一刀两断了。 人和人啊,想要真的断了联系总是那样简单。 他的那些战报我听了,想着怎么还是那么横冲直撞意气用事,只是在日日夜夜无数头脑发昏的酩酊之时,又好欧哲寂静深夜梦醒时分,我觉得他是在嘲笑我。 我连遇见困难绕过去的勇气都没有,表面上野心勃勃,实际却也只能随波逐流站在这个位置。 坦白讲,我是羡慕他身上那股子一往无前的勇气,反观于我,处处谨小慎微,却只能将自己锁在那个境遇,步步惊心。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及过我,又会不会递来信件,却被门人吃了闭门羹。 又或者是遭遇刺杀,却落了绣衣楼的印记。 我躲进自己的胆小世界,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不去想,不去问,装作鸵鸟,用稀泥抹平那些棱角,就可以不受伤,不会疼,一派天下太平光景。 可是这汉室天下终究亡了。 如梦的时候那些林林总总告诉我,这终究是我命中的定数。 这是要我和这命去吼叫,去撕咬,去搏斗,去抗争。 曹氏野心勃勃,废帝登基,他们就说你不要声张,也不要表态。 我就坐在空荡荡的舞姿里一言不发,吃饭喝水洗脸睡觉。 或生或死,不过是人面前的两条路。 我想推开窗子看看天光,却发现外面纷纷扬扬的,竟然在那初春的时候,下雪了。 世人总不懂何为两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自己的路自己走,哪怕泥沙俱下,又和别人有何关系。 有人救我,也有人落井下石,世界种种虚妄,不过如此罢了。别人不过是为了活,我又为何要去诅咒他们呢? 只是忽然就想起来他扯了大旗独守江东,现在想想,他竟是比我清醒。 如人所愿那便是好的,不如人所愿,那便是坏的,世人争先恐后伸手推你落难,要你做那大汉王朝最后一颗落子,是要拿刀子挖我的心。 那血朝廷上的光怪陆离,唯独没有他的声音。 我庆幸还好早就一刀两断,这样他也就不用站在那光芒万丈的耻笑于我的痴愚。 大概我心中那些肮脏的心思都倾倒在他身上了吧。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的越来越大,直到入了夜,天空是一种奇特的红铜色。 我去做甜糕吃,吃到连我自己都觉得甜腻得想哭。 无论我怎么变着法子和自己赌气,怎么指责自己的无能为力,都没办法让自己好受点,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就大大咧咧的躺在地板上,等待那一道来自何处的死令。 却忽然,有人敲门了。 4. 我没想到是他。 把那一头红发掩在兜帽里,面罩盖了大半张脸。 我连忙挤出个看起来与平日无异的笑来,包庇着自己的种种不安——仿佛胃中吞了蝴蝶似的那种不安。 我该说什么,问他你是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笑话吗? 我只能站在门前,侧着身,低头盯着他长袍上落下的雪。 “我骑了好久的马。”他说,“身上的佩剑也落了几柄。” 他停了片刻。 “我就是想来……想来看看你。” 可是我有病。 很严重,也许以后都不会好。我就是那么咎由自取,反反复复。 我把他拉进屋里,就像曾经他在那酒后时分拉着我的手似的。 耳鬓厮磨,仿佛不用言语一般。 他身上有雪的味道,清新而凛冽,我凑上去,和他靠在一起。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