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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陆、重帘无计留春住(中)


是无声的蠕动唇瓣,分明是炎热的夏夜,他却冷得像是泡在冰窖里,双手颤抖不已。

    只是在偌大的洗秋城要找一个人哪里容易,纵然他踏遍了大街小巷,仍是寻不得那抹熟悉身影。

    盼儿究竟上哪去了?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还是躲起来逗着他们玩了?

    他不愿去思考任何她遇险的可能性,任凭肺里储存的空气都被榨乾,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也不肯停下脚步,更时不时抬头仰望夜空,就盼能在天际看见一线生机。

    奈何夜色浓沉如墨,吞噬掉所有希望,连原本皎洁的月都不知何时被云雾掩去,黯淡了下来。

    他越找越远、越找越荒凉,就在他胸腔剧烈起伏,强烈抗议着主人的虐待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纵然距离极远,他仍是一眼就认出是尉迟不盼。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浑身湿漉漉的,结成辫的发梢仍滴着水,单薄身影被晚风拂得直直打颤,隻手扶着墙面,一跛一跛的走得吃力。

    她听见脚步声,亦抬起头来看他,单薄的身形顿了顿,復蹣跚前行。

    他急急赶上前去,一把搀住她,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的疼,打着手势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

    「没事。」她咬唇,明明眼眶里有泪在打转,可是强忍着不掉下来,「我没事,石更哥,你帮我找哥哥来。」

    他这才想起了该向另外两人传讯,连忙点过信号,又略微弯腰要抱她回家,却被她缩身避开。

    「没事?」她虚软不已,极为疲倦的倚着墙,「石更哥,你找哥哥来,我就在这等,不会乱走?」

    他怎么可能再放她一人,自是不肯,比划着手势想劝,她却没打算看,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最后倦然闔目。

    她这模样让石更是心急如焚,但她不看他,他就无从表达他的急切,手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之中,好半天才沮丧垂下。

    尉迟不盼不说话,他也不敢扰他,只是忐忑的抓耳挠腮,又见她冷得牙关喀喀作响,连忙解下了外衣披在她身上。

    她身躯一晃,一度想避开,迟疑了一会,终是受下了他的好意,任他替她披上了外衣,又用袖子去揩颊畔、颈侧的水珠。

    「石更哥。」她总算睁开了眼,挡下他手上的动作,「我用帕子擦就好,我的帕子在你那?是不是?」

    他早就将帕子借给如兰了,哪里还拿得出来,手僵硬的比了几个他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动作,徬徨无措。

    她湿润的眼眸一目不瞬的看着他,「你给了那姑娘是吗?今天她手上拿着的?就是我的帕子,是吗?」

    他不是给?只是暂借而已!他会拿回来的!真的!

    石更慌乱想要解释,她却只是一直不断摇头,「石更哥,你只要告诉我,那是不是我的帕子?」

    他知道她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可这答案?太自欺欺人,故而他颓然垮肩,微乎其微的点头,忐忑地等着她的反应,生气也好、打骂也好,可她都没有,只是眼底水雾更盛,拢成了一道他怎么也望不进的隔阂,疏离不已。

    她拢着衣衫的手指缩拢,摇摇欲坠,「原来、原来?」

    原来什么?她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道欣喜若狂的呼唤打断,「盼儿!」

    「哥哥?」见着了自家兄长,尉迟不盼再也强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跌在地上,在最后一刻被尉迟不悔捞入怀中。

    「哥哥!哥哥!」她放声大哭,总算寻得一根浮木,紧紧攀着他不放手,「哥哥?呜呜呜呜?」

    「没事,我在这,不哭了。」尉迟不悔轻拍她的背,「你这么晚是上哪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叫人欺负了?」

    她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是哭得像个孩子,一抽一抽地打着嗝怎么也止不下来,「哥哥,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尉迟不悔哪里见得了她的眼泪,忙不迭抱起她,「好,我们这就回家。」

    他不住的拍抚着她的背温柔哄慰,又替她掖好了披在身上的外衫,确认她裹得密实了,足尖一点就窜上屋簷,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从头到尾没看过石更一眼。

    比起他明显的忽视,石更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方才,竟然一直等到尉迟不悔来才敢哭出声来。

    这是不是代表她不信赖他了?再也不信赖他了?

    他宛若五雷轰顶,站在原地怔忪了好一会,才空洞麻木的跨步,往向家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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