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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微笑。

    「谢啦,梁雨禾。」离开他家前,我豪迈地对我的贵人拍胸脯保证:「从今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梁雨禾淡淡一笑,用嘴型无声表示「谢谢」。

    因为有我在。

    梁雨禾,年纪比我大一个月,是个很乖很乖的男生。

    强调很乖,是因为他从不跟人吵架,不跟长辈顶嘴,从幼稚园开始,每年选模范生,他都以压倒性的票数当选。

    他爸爸和我爸爸很早就认识了,而且他们还选在同一天结婚,房子也选相邻的两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梁雨禾是邻居的原因。

    梁雨禾的妈妈是知名钢琴家,据说她和梁雨禾的爸爸是在一家餐厅里认识的,他妈妈在餐厅演奏时才二十七岁,或许就是因为她年轻又才貌俱备而爱上她的吧!

    不幸的是,他妈妈罹患大肠癌,发现时已经末期了。

    她过世那年,梁雨禾才三岁。

    他爸爸为了工作养家,必须把他交给别人照顾,我妈妈便自愿接下这任务,他爸爸原本要给予固定的报酬,但我听见我妈妈这样拒绝:「她跟我感情很好,所以我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我妈妈口中的「她」,就是梁雨禾的妈妈。

    我和梁雨禾都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彼此即是小时候的玩伴,我们一起上学、放学、练琴、聊心事,彼此几乎没有祕密。

    说了这么多,我跟他的关係用四个字概括即可——

    青梅竹马。

    既然是青梅竹马,适时给予支持就是必要的了。

    因此,国三那年,我叫他陪我考音乐班。

    从我决定学钢琴那一刻开始,我就梦想长大后能开一场个人钢琴演奏会,像梁雨禾的妈妈一样。

    如果我考进高中音乐班,跟那男孩的距离是否会更近一点?

    无论他是不是还在国外,无论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至少,我把「再次遇见他」,从奢望变成了梦想。

    「梁雨禾,你觉得我能考进音乐班吗?」考试前一天,我这么问。

    「花了那么多时间准备,一定可以的。」他总是给我力量与信心,「我们两个都要考进去。」

    放榜那天,我和梁雨禾如愿考上音乐班,我们两家还办了庆祝会,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收穫。

    同时,梁雨禾的爸爸也被派遣到国外工作,大概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国三暑假结束,就代表梁雨禾要开始独立。

    他爸爸配了一支他们家的钥匙给我,不管有没有人在家,我想练琴都能直接去,简直就是把我当他女儿了,他还很慎重地告诉我:「那台钢琴是我老婆留下来的遗物,你们因为它考上音乐班我觉得很值得。还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多陪陪雨禾……我看我把他下半辈子都交给你好了。」

    「梁叔叔你乱说什么啊……」我囁嚅,心里却莫名感伤起来。

    三岁时失去妈妈,如今爸爸也因工作不得不离家,梁雨禾却从不表现出他的孤独与无奈。

    我相信他无论如何都能为梦想坚强地走下去。

    *

    书桌上,我凝视琴谱上〈卡农〉两字,慢慢从思绪中回神。

    不知不觉,十年就这么过了呢。

    那些如浪花般的回忆,在潮汐退尽之后,便隐没在记忆的海深处,然后随时光的推进逐渐模糊、消失。

    曾经为了他学钢琴、考进音乐班,现在我要为了我自己的梦想而弹奏。

    手机铃声忽然在口袋里响起,我不疾不徐接听:「喂?」

    「杜棠嫣,你不是要去机场送我爸?」一道乾净的男性嗓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进耳里,「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责备,没有生气,那般含笑又温柔的语气,除了他没有别人。

    「准备要去了啦!是四点四十分的班机对吧?」

    「对。」

    瞄了时鐘一眼,我准备开始整理乱糟糟的头发,「等我十分鐘。」

    「好。」

    为梁叔叔送别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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