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好像也刚运动完了,在那里,或许你们认识也不一定。」 纵然心里百般忐忑,她却犹仍不自主随着瑜珈老师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高挺的背影站在饮水机前,擦着汗、喝着水。透明落地窗外,接近正午的阳光射入,晶莹的汗珠从那人发梢滴落,她只觉得喉咙窘迫到像要炸开一般。 就在姚典娜正想跨步逃离的当下,他转过身看见了她,也同时瞧见她身边的人。饮水机前的男人深沉的胸前起伏乍然停顿,似乎连世界的运转也跟着停止,扭紧的眉衬着微啟的唇,他似乎想说甚么,可是却甚么都没说,或者剎那的休克间,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而事实上,他却真的不知该瀟洒地招呼,还是就假装不认识,才不会在她心上又添下伤痕。他望着朱习菈看似天真洁净的灿笑,就是难以猜出她心里究竟打着甚么主意,也不明白姚典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里就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来的,不是吗? 心中的狂风暴雨尚且激烈着,朱习菈已经拉着姚典娜蹦到他面前说:「这是你们医院的耳鼻喉科姚典娜医师,认识吗?」 医疗工作不是服务业,不过她早已习惯在忙碌的生活里隐藏情绪,来面对眼前千奇百怪的人类,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例外。 她淡定地露出白牙,给他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元素的微笑:「见过,是外科的杜医师是吗?甲状腺肿瘤的病人,常常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姚医师……也在这里运动吗?」他不确定他自己的声音是不是洩漏了甚么,但至少他也努力给出一个适切的回应。 「没有,今天只是来试上,没想到是尊夫人的课。」 「尊夫人」三个字,对三个人来说,各有不同的意涵,也将他与她之间划清了界线。比起在医院里遇见时的单独面对面,增添了更多现实感。 一个残酷的现实。 只是两个人的反应,倒让朱习菈有些诧异,遂转了个话题,拉着罗岱娣说:「dolly说也是你们外科的同事呢?」 杜鑫评微微拉起一侧嘴角,淡淡地一声:「是啊!」 「sara老师带的瑜珈提斯超棒的,我超喜欢啊!但愿有一天我也能像老师的身材那么好就好了,杜医师真是幸福。」向来是口没遮拦的女孩,对姚典娜其实不甚熟悉,却也感觉到三人之间耐人寻味的氛围。好奇的天性,怎能叫她忍住不掺和一脚? 「今天中午还有事,就不和各位多聊,我先下楼换衣服了,掰掰!」姚典娜漠然的一个离场宣告,不需要假装热络,就让别人感觉她就是一个如此冷淡高傲的人吧? 眼看好戏还没个高潮就要落幕,朱习菈却还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那……姚医师还会再过来吗?下星期三上午还有课,星期三和六都有我的课。」 姚典娜暗自深吸一口气,回头再给她最后一个瀟洒随性的笑脸:「不确定,看……有没有时间吧。」 「希望下星期还能再见到你,掰掰!」 姚典娜点个头,逐渐敛起笑容快步下楼,笔直地走出健身中心。 衣服不用换了,换好衣服万一回头又遇见她不想见到的那群人,那她真的会背上好几天不愉快的心情。何必? 其实,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吧。这样尷尬的情境里,就像硬生生在心里狠狠地打上好几个结,衝突横生。 每个人像是戏里的一个角色,戴上面具微笑着。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从来都与真心无关。陷在不设停损点的脚本,只能任凭故事失控的发展。 杜鑫评始终无法读出,关于她方才的表情,到底藏着甚么样的情绪。只发现她和他之间的那道墙,慢慢从一块透明玻璃,变成不透光的实心墙,越叠越高,高到他的视线再也看不见,高到他的思念再也飞不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