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命不该绝。” 它喉咙微动,嘴里吐出一句人话,古老的嗓音苍虬空灵,萦绕在洞窟中。 芙姝心中漫上强烈的喜悦,她顾不得荀卿,紧紧地抱住了仙鹤长长的脖颈,直直抱得仙鹤眼冒金星,感觉自己即将飞升。 她兴高采烈地捧着仙鹤亲了几大口,开心道:“谢谢你!你怎么这么好!!” 仙鹤又被摇晃得身形不稳,喘不得气,只能任由芙姝动作。 要被掐死了,它想。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石床上的荀卿发出轻轻的呜咽声,芙姝又撇开仙鹤,掀开了盖在少年身上的衣袍。 借助这个空档,仙鹤赶紧一溜烟跑了。 此时此刻,石床上的荀卿面色有点红,一双幽怨的桃花眼凝着她。 芙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太高兴了,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你了,不好意思哈。” 荀卿默默翻了个白眼,紧接着,他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炼化……怎么炼化呢……”芙姝嘟嘟囔囔。 少年眉心一跳。 芙姝这是在……现学? 她又把凰羽放在鼻下嗅闻:“咦惹,这根鸡毛闻起来还是臭的,到底从哪只鸡身上揪来的?” 荀卿:“……” 真是很不靠谱的一个人啊。 洞中微弱的烛火下,少女的一言一行都显得笨拙得可笑。 她笨拙地来找他,笨拙地要他活着,甚至连翻书的模样都很笨拙。她一板一眼,稚嫩地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手指掐着诀。 白光逐渐凝成一条丝线,将两种药物缠绕起来,芙姝功夫浅,一举一动都非常吃力,因为她才修炼了几日,这个高阶的术法对她来说消耗太大了。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少年心想。 但是,他如今只面临着两种选择了。 等死,还是等她?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挥不去的少女狡黠的笑颜,那眼神明明是蔫儿坏的,可是灵力却又那样柔软包容,像冬天里最柔软的雪花。 洞窟内烛火微弱将息。 他忽然想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芙姝会这么在意他呢? 他这样想了,也开口问了。 “说实话,我不在乎你的生死。”芙姝额上沁出了许多汗,手指因为过度消耗引起的剧痛而颤栗着,“你死了,对我来说就像是路边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她抬起一双冰冷的眼,看着荀卿。 “可是我听见有人在哭,你听见了吗?” “谁在哭?” “那五百个弟子。” 荀卿哑然。 “我听大师兄说,三界第一天才荀卿身负剑骨,六岁拜入太华宗,日日卯时起床练剑,月出而归,数十年如一日,未曾有过片刻懈怠。” “他这般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斩尽天下肖小,人间太平和乐。” “可是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拼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含恨死在这洞窟里吗?!” 少年心神俱震。 “不就是将怪物带回来了吗?雷牢又不是你弄破的,你在害怕什么?” “我……” “清高自傲如你,一朝被撵作成泥,就害怕了,就爬不起来了?若是这样,你还比不上我呢!我看不起你!” “芙姝!”她的名字从少年带着血的齿间挤出,字字狠厉。 她问:“要含恨死去,还是带着恨活下去,亲手为五百个弟子报仇?为自己报仇?” 要含恨死去,还是要报仇? 那一日雷牢的倾覆,令人作呕的触手,弹指间被碾作血雾的同门师兄弟,历历在目。 手指掐入掌心,滴滴血泪滑落,重伤的少年浑身颤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偏过头去,不让芙姝看见自己狼狈哭泣的模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