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后悔,方才心中窜升的怒气瞬间消停不少,可一思及心事便又平静不下来,顿了顿才决定开口:「蛇琴烧毁那一夜,你说你去解手,其实是和凤栖木碰了面,是吗?」 公孙嬋心一突,三十三又道:「你们聊了些什么,能同我说吗?」 她想起凤栖木交代不可对他人言说,特别是三十三,便吞吞吐吐想掩饰:「我、我对蛇琴的结果很是难过,凤先生安慰了几句,说了些魂魄灵气的事……没、没什么的。」 三十三默然片刻,涩然道:「我曾交代你别与他走得太近,盼你对我坦然不欺,可你……」黑暗中可见他闭起两汪水潭似的眼,未往下说。 公孙嬋心中愧疚,无可言对,咬了咬唇只吐得出一句:「对不起……」 三十三静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已然入睡,才又听他说道:「你对凤栖木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记不记得他刚来到府上那日,我夜里去找你,你曾说过你对他有股奇特之感?那之后,我感觉你……似乎有些在意他,挽月找了他同去,这几日你们更是……」他停顿,深吸一口气:「你心中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公孙嬋眨了眨眼,感到茫惑:「我……我不知道。」 「那你对我,又是怎么想的?」 公孙嬋一愣,从没想过他会这么问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脑中混沌,心中更是惶然,只是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想过……」 三十三吁了口气,认为事态仍有转机,不致无可补救,然而心胆还是提吊着的,半刻松懈不得。 「晓蝶,今后不要跟凤栖木太亲近,可以吗?」 等着她像以往一样顺从地一口应承,等了许久她却只是沉默,接着反问:「为什么?」 他怔愣,一时反应不过,随即回道:「我说过了,他这一趟居心叵测,不知暗地里在计划着什么,定然对你有害──」 「他要害我什么?」 公孙嬋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诧异惊怔,惊得他忘了说话。她坐起身,低着脸,不愿显得自己太过刺扎,只是轻缓却有力地说道:「三十三,我──我不觉得凤先生会害我,他让我感觉极是亲切,就好像……好像亲人一般,甚至比和爹娘还要亲。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有这种感受……」 她艰难地吞了口涶沫,不敢抬眼去看三十三那双总是温柔看着她的眼睛此时是何情绪。 「我喜欢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你和他、我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为什么你要敌视他,他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了吗?」 三十三一阵语塞,一会儿才回应道:「他──他说了谎,他在公孙府那一番话,有很多都是假的,是他杜撰出来的,实情并非如他所说──」 「那你告诉我,哪些是凤先生编出来的谎话,让我自己评断。」她看向他,眼神仍是一如以往的纯真,然而当中罕见的坚定却不容逼视。 三十三几下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觉得她的眼神像利剑刺进了他心窝。公孙嬋失望地注视着他,低声道:「三十三,我明白你是想保护我不受伤害,但你该让我自己去感受,而不是将我当成一个木娃娃,要我对你言听计从。你说过不能将木蝶项鍊借给凤先生看,可是他看了,没夺没抢,他什么也没做就还给了我──」 「你说什么!他借了你的项鍊?」三十三矍然一惊,霍地坐了起来。「他可对项鍊做了什么?他──」 「我说了,他什么也没做!」公孙嬋大叫,下意识捂住胸前项鍊。「你一直将他想成坏的,要我避着他,可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三十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公孙嬋,突然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不解人间世事、对他毫无怀疑的晓蝶了。曾经她在他眼里是透明易于看穿的,而今却像罩上了一层雾。这是怎么回事,凤栖木对她做了什么吗?还是他们两人果然有所关联,凤栖木如他所愿地刺激了她心智成长,却也背他所愿地使她离他越来越远? 「晓蝶……」一啟唇,他才发现他竟声音颤抖。他害怕,怕这个他倾心所爱的人以反抗的眼神看他,怕她不再依附他的爱护,怕她……投向别人怀抱。 「晓蝶,你听我说……」 公孙嬋却跳了起来,掀开车门就往凤栖木座车奔去。 「晓蝶!」 那厢车里传出小苍蝇等人的惊呼和说话声,显然意外公孙嬋的突然出现。三十三颓然坐倒,忽然发现夜间竟是如此寒冷,冷得他无法招架。 「你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凤栖木都不是人,是修炼而成的精,可却要如何解释你现今这般连我也不明白的情况,并且不忧心你能否接受?」 他痛苦地抱住头,对着仅他一人的空车一夜无眠。他突然觉得,比起撞见晓蝶夜间私会凤栖木并对他相瞒那夜,今夜实在是漫长得太折磨人了。m.BowUcHInA.CoM